耳边是颜路焦急的话语,语气少见的严厉,可见问题的严重性,我抬头扫了一眼周遭,树叶满地一地凌乱。心乱而自伤……难怪越弹越感沉溺于痛楚里不可自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吧。
我苦涩一笑:“子路师兄,谢谢你!”
“下次万不可再如此鲁莽。”他拧起眉心,郑重告诫道,“凝而不散的琴音会形成气刃,只要内力醇厚,气刃就如同玄铁铸就而成的利器,可伤人于无形。”
琴音如刀刃?听他们说过阴阳家的星魂会一种阴阳秘术‘聚气成刃’,手上可凝聚内力形成发光的‘气刃’,锋利无比,原来琴音也可以。
“不仅如此,琴音还能扰乱人的心神,心法不够深厚者不知不觉就会被琴声所制。没想到你可以如此毫无阻滞把自身的内力灌注其中,只是你心中似乎有很深的郁结,反被其伤。”他顿了顿,担忧地问道,“子雨,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向颜路,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淡柔而深挚。在他面前,我从来不会口是心非,无论我说什么他总能包容地倾听,会心地回以微笑。他如同一片宁静的湖水,即使尘世带着风沙吹拂而过,偶尔有波澜,也会很快的归于平静的水面,不留一丝纷扰的痕迹,让人望着心也会随之安然。我看着他,眼睛又一酸,心中的烦恼完全不经大脑过滤而倾吐而出。
“师兄,我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未来,这些既定的历史,我不能改变。所以子房他……”我哽噎住,颜路只是看着我,面容柔和而关切,没有一丝催促和追问,只是耐心等待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深吸口气,一吐为快:“他会有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一切都会与我无关。”眼泪随着心底的苦涩淌满了脸颊。自己也没料想到,史书上那一笔轻描淡写的记载,会在此时这样刺痛的我的心。
“子雨……”颜路想说,却被我的举动打断。他还按着我的手保持着止血的姿势,我与他挨得太近,无意间一低头额头就靠上了他的肩,这是一个宽厚的肩膀,让人感觉很安稳,不禁想多靠一会儿。腾不出手擦泪的我,还毫不客气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他肩上蹭着。心中安慰,有个像他这样的哥哥真好,可以撒娇可以倾诉,难过的时候也不用顾影自怜那么凄凉。
他包容地轻叹一声,也不在意我把他衣服弄得好脏:“不要胡思乱想,如果真如你所说……”
“公主,一转眼就不见公主,可把奴家急坏了。”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公主?我脑袋一炸,连忙抬起头,和颜路保持安全距离。但手还被颜路按着牢牢的,我用力抽回。
颜路也脸色尴尬,提醒道:“按住指根两边,不要松手。”
我点点头,自己按着止血的位置。心中郁闷,我怎么偏偏挑了这个亭子,这里就是颜路常来看书的地方,我上回还带公主来过,难怪公主会寻找到此地,她不要误会就好。
颜路站起身,向公主恭敬地行礼。公主脸色复杂,有似震惊过后的小慌乱:“子路先生,我…….我是来找张夫人的,到处不见她,不知道你可否看见她?”
颜路表情顿时一僵,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边的我也错愕了,脑门一排黑线拉下。由于张良干的好事,我为了躲避络绎不绝前来挑战的弟子,此时还穿着男装,公主根本没认出我来。见公主满脸疑惑和不解的神色,该不会…….误以为颜路和一个男人举止怪异吧…….这个实在和我料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真让人哭笑不得。更糟糕的是,我突然发现包扎伤口的锦帕居然就是公主送颜路的那条,顿时有些傻眼,暗忖还是闪人为妙。
我连忙埋下头,行礼准备告辞,却还是被公主喊住。
“这位兄台,你的手…….”公主走近我,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半响,她突然恍然道,“张夫人,原来是你。”
心里一咯噔,瞒不过去了那就老实招供吧,否则反而越描越黑让人误解了。
我抬眼,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公主果然还是被你认出来了,你看我男子装扮还潇洒吧?”
一阵沉默……我笑容也陡然凝固,尴尬的气氛完全没有被我的调侃解开,反而更加古怪起来。
“公主,在下就不打扰你们,先告辞了。”颜路一开口就是告辞,恭恭敬敬一板一眼,语气比先前还显生分,他又对我交代道,“子雨,你的伤口有些深,自己多当心。”
我看见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目光定在颜路的脸上,是探究又有份期待,但最终仍旧化作失望。颜路行了个礼,便转身就走,没有留下一句回应的话,甚至连一个回应的眼神都没有,他一定是在刻意回避。都是我不好,只顾自己伤心没有及时和颜路好好谈谈这件事,他一定认为亲近公主只会害了她,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回避对方吧,实在太伤人心。
公主默然站立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我道:“手没事吧?”
“没事,血已经止住了。”我把手往背后一藏。
“你手上的就是我送他的锦帕。”
我连忙找借口解释:“公主,是我不小心受伤,一时间找不到可以用来包扎的,才借来了这块锦帕。”
“无论是你借来,还是他自己拿来帮你包扎,方才他没有对我解释只字片语,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公主黯然垂眼,惆怅道,“而且他刚才分明在回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