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子从空中缓缓落下。她伸手轻抚,纤细修长,光洁细腻得好像都没有皮肤纹理的手按在了那片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上,然后那些充满了杀戮,愤怒和凄厉的光影就停下了。那庞大的呈一个模糊的面具样的外形也在逐渐缩小。随着精灵女子的继续缓缓降落,那光影也在不断的浓缩,逐渐重新凝固回一个面具的模样。
下方,所有人都一片静默。矮人也好,雇佣兵俘虏们也好,或跪,或是匍匐在地,从**到精神到灵魂都充斥着恭敬和恐惧,仰望着这一尊散发着无匹气息的真正神灵。远处,居心叵测的复兴会女法师和老爵士也只敢悄悄地站在阴影角落中不敢朝这里多看,害怕显露出太多的痕迹。
只有一个人还站得笔直,怒目瞪视着这个缓缓而降的精灵女子。
那是大祭司仇断。他满脸的怒容,原本就横肉丛生的脸上现在因为筋肉的鼓动扭曲,更是显得狰狞异常。他的拳头紧握,每一丝每一毫筋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好像在酝酿着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那仿佛可以摧毁击破一切的拳头正在缓缓扬起。
精灵女子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或者说在她眼中这一切无论如何都毫无意义,她依然缓缓落下,紫色长发飘扬,素手轻抚间,将天地间的一切变化都纳于手中,缓缓按下。
曾经变幻翻涌的光影已经被完全凝实成了最初的那个木质面具的模样,只是没有了原本的实体凭依,看起来隐隐有些虚幻。而在法则层面上,之前那涌动如泉,仿佛即将孕育出一个新世界的波动也逐渐平复下来。因为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邃,也更加美妙的波动正在覆盖其上。
四周的火光照耀下,地面,周围建筑的墙面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绿色,那是地衣和苔藓在飞速生长,建筑的缝隙中,路边的泥土里,干枯了多年的草籽也在重新发芽,拼命挤开身边的石头努力抬高身躯来感受这生命的恩泽。满地的鲜血也成了生命生长所需的营养,飞快地被吸收然后被一片绿色所覆盖。空气中血腥味,那种凄厉悲凉杀戮暴戾的气息,很快就被一片生机盎然所淹没。
这片生机当然不会只是针对草木。那些旁观的矮人,雇佣兵和商队护卫俘虏们,但凡还有一口气在没有死去的,身上的伤势也在迅速地好转,只是几乎没有人在意到这些自身的变化,他们的精神全都沉浸在这片生机勃然的法则波动中。
只有一个人,在这片生机和蔼的海洋中依然是满面的愤怒,狰狞和暴戾,那就是大祭司仇断。
“我天河仇断今日在此立誓!纵然是漫天仙佛,十地神魔,也休想抹平我心中恨意!也休想阻我复仇!”他用要崩碎牙龈一般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怒吼出这句话,然对面对着徐徐降下的精灵女子,一拳缓缓击出。
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虽然身上的筋肉全都贲起绷紧到了极限,但他的面前好像有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让他的拳头让他的整个动作看起来都慢如蜗牛,随着他的拳越往前,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
精灵女子依然伸手虚握,徐徐而落,只有一头紫发随风飘扬,神情依然淡然如古井不波,眼神依然沧桑如看尽世界生灭。
终于,精灵女子手中所握的那个由复仇光影凝聚而成的面具重新按在了大祭司仇断的脸上,而大祭司的拳头也堪堪触碰到精灵女子的衣衫毫末就颓然而止。
面具消散,又好像是重新融入大祭司的脸上去了。大祭司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愤怒和狰狞,依然保持着那个出拳的姿势,只是好像泥塑木雕一样完全地停顿了下来。而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左肩忽然开始慢慢蠕动,随后隆起,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只全新的左臂居然就那样重生了出来。
大祭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反而那精光爆射凶狠至极的眼神迅速地化作惘然,脸上的表情也化作一片呆滞,一两个呼吸之后他身上贲起的筋肉一根一根地松弛下来,逐渐再也无法维持那个姿势,软倒在地。
看了看就倒在身边的大祭司一眼,风吟秋长叹一口气。大祭司的呼吸绵长有力,身上不止没有丝毫伤势,连断掉数年的手臂都神迹一般地重新生长出来了,只是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中再没有了丝毫神采。对于这样的状态,风吟秋是再熟悉也不过,当他还在龙虎山之时,整日需要面对的那位名义上的道门第一人就是如此。
刚才发生的一切其他人看在眼中也许还有些不知所以然,风吟秋却是再清楚不过。说得简单些,那是真神之力将即将发生质变的天地胎动生生逆转,就如同一股巨大洋流将即将形成的漩涡给抹平一样。至于这位大祭司的不甘怒吼,挥拳反击,甚至他的存在都没有落在那位形貌古怪,被真灵附身的女子眼中,一切都不过是附带发生的而已。他既然是这场祭典的核心,这个未能真正孕育而成的神灵的缔造者,那么逆转而回的天地洪流自然也都从他身上冲刷而过,至于那重新生长出来的一条臂膀,只是那浩瀚无边的磅礴神力外泄的一丝丝余韵罢了。
在这涉及到天地根源的变动中,一人之力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大祭司的执念,修为,心性,还有他那令**师也要为之色变颤抖的拳意,都可说已是世所罕见,但在面对天地伟力的时候也毫无抵御之能。就如同一只强壮的鲸鱼可以傲视同类,称霸海洋,也许还能顺势卷起些漩涡乱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