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泰安府,肥城县。
二月初,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泰安至肥城的官道上,三十出头的郑福寿坐在马车里兴致勃勃的打量着沿途的景物,持续一年的干旱,肥城的旱情已经十分严重,沿途土地大片的土地都已经荒芜,只有沿河的地方能看到一些充满生机的绿色。
尽管大片土地荒芜,但却并不荒凉,一路行来,不时能看到热火朝天的工地景象——修筑河道,开挖引水渠,拓宽官道以及踩龙骨水车抗旱的情景比比皆是。
土路的驿道与上海的泊油路可谓是天壤之别,不仅颠簸而且扬起的灰尘也令人难受,同车而行的吴梦龙皱着眉头抱怨道:“真不知道怎么就将示范区选在肥城这地方,再不济也应该选在一个通火车的地方罢。”
郑福寿瞥了他一眼,笑道:“示范区距离泰安并不远,不过五十里,最多一日的路程,最为重要的是宋家家主舍得花钱......。”
“舍得花钱?”吴梦龙有些诧异的道:“元奇并不缺钱吧?”
“知道宋家出多钱争取到这个示范区吗?”郑福寿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下,“十万元!”
“十万?”吴梦龙惊愕的道:“宋家疯了不成?”
“什么叫疯了,人家这叫有远见。”郑福寿翻了他一眼,道:“宋家是挂千倾牌的,田土至少在十万亩以上,大规模机械作业,一年的收益是多少?更何况现在肥城大旱,作为示范区,咱们总不能连抗旱的能力都没有吧?”
顿了顿,他笑道:“十万元,宋家这次是赚大发了,听说为了这个示范区,元奇还同意修建一条肥城至泰安的泊油路.......。”
话未落音,就听的一阵马蹄声,“报告,前面有人迎接,自称是肥城宋家家主宋鹤年。”
听的是宋鹤年前来迎接,吴梦龙不由的一愣,“还没进肥城地界罢?这可不止是远迎三十里,这宋鹤年如此殷勤?”
“没进肥城地界不假,但已经进了宋家的地界。”郑福寿说着便吩咐停车,一下车他便看见几人快步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穿着长袍马褂蓄着短须的中年人,想来应该就是松鹤年了。
到的跟前,松鹤年满面春风的拱手笑道:“鄙人松鹤年,热烈欢迎诸位前来肥城。”
“上海农机厂示范区项目部经理,郑福寿。”郑福寿连忙拱手笑道:“宋议长远迎数十里,折杀我等了。”
“不怕郑经理笑话。”松鹤年朗笑道:“初五得知贵厂将示范区定在肥城,宋家上下以及肥城士绅百姓就日日盼着诸位,真真是大旱之望云霓,可算是将诸位盼来了。”
“惭愧,惭愧。”郑福寿有些歉然的道:“抽调人手以及各类机器物事略微耽搁了些时日,让宋议长久候了。”
“郑经理客气,是咱们心情太过急迫。”松鹤年连忙笑道:“仅仅一月时间,诸位就能赶到肥城,已经超乎咱们想象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松鹤年才笑道:“在下沿途搭建了两个长棚以供诸位歇脚,郑经理请——。”
“难为宋议长想的如此周到。”郑福寿说着转身吩咐道:“大家都歇息一下。”
走进长棚落座,奉上茶水之后,松鹤年轻叹了一声,道:“北方素有‘瑞雪兆丰年’之说,一是瑞雪为开春积累了足够的水分,二是瑞雪为地里的庄稼保温,三是严寒能杀死一部分害虫。
但去年北方大部分地区却都是暖冬,别说下雪了,连雨水都甚少,开春之后更是滴雨未下,县令以及一众士绅都去求雨了。”
大旱求雨一点不稀奇,通常遭遇大旱地方父母官以及士绅百姓都会举行各式各样的求雨活动,不论南北皆是如此,郑福寿听的一笑,“今年只怕求不来雨........。”
“今年?”松鹤年心里一沉,“难不成旱情还会持续一年?”
郑福寿左右看了看,松鹤年连忙挥手将身边的几人都屏退下去,这次压低声音道:“果真还会持续干旱一年?”
“肥城示范区以宋家为主,我也不瞒宋议长。”郑福寿压低声音道:“元奇和朝廷联手大张旗鼓的进行移民、兴办工厂、兴修水利、铁路、公路等基建工程,针对的都是北方这场罕见的大旱。”
罕见的大旱?松鹤年惊愕的道:“连续大旱?”
郑福寿道:“崇祯大旱,宋议长可曾知道?”
崇祯大旱?前明崇祯皇帝时期?松鹤年缓缓摇了摇头,崇祯距离如今已经二百余年,他平素里也不钻研史学,哪里会知道。
“崇祯大旱持续七年之久,南北二十三省遭灾,北方各省最为严重。”郑福寿轻声道:“此次旱情可能不会逊于崇祯大旱,所以元奇和朝廷才会如此大动干戈。”说到这里,他轻笑道:“宋议长眼光长远,气魄过人,以十万元代价争的这示范区落在肥城,既是宋家之福,也是肥城之福。”
松鹤年被这一番话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持续七年的大旱!果真如此,花费十万之巨争的这示范区可就真是前值万值了!
郑福寿说完这番话便啜茶不语,他说这番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无意义的显摆,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肥城示范区不可能一蹴而就,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不能让宋家急功近利影响示范区的规划和建设。
对于崇祯大旱,松鹤年并不知道,不过要调查是否确有崇祯大旱却难不住他,身为济南大学的毕业生,他有着寻常地方士绅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