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了半天,最后还是李克用拿出一个过山方案:由李克用和萧玄衣轻装直趣山顶,如果遇到盗贼,能战则战,不能战就撤,别做他图。如果没有发现盗贼,就控制山顶,掩护大家过羊肠坂。
一行人虎尾春冰一般,折腾了两、三个时辰,总算过了羊肠坂,连贼毛也没碰到一根,看看已经斜阳半空。
萧、李二人轻装上阵,撇下两匹马和一堆行李。再加上山势陡峻,莫聪等人又腾不出手来,只好比照“小鬼过河”的方法:莫聪、鲁奇、唐静第一批过坂后,留下唐静看守行李,莫聪、鲁奇再折回来,和盖寓一道过坂。
等莫聪几人到了安全地带,萧、李二人这才从山顶下来。一见到莫聪,李克用就嚷道:“高并,你他妈怎么还不出来?”
“高并是不是有病了,高且来了也行啊。”萧玄衣阴阳怪气。
“没遇到高并不是好事吗?”莫聪笑道。
“好什么呀?山顶风那么大,我们吹了老半天。”李克用开始埋怨。
“你吹吹风算什么?我一个人看着一堆行李,还有几匹马,吓都吓死了。”唐静跟李克用比惨。
“我和莫聪来回走了两趟,我都不说什么。”鲁奇帮莫聪说话。
“总算过了羊肠坂,大家又都平安无事,也别埋怨了。”盖寓息事宁人。
“让他们说吧,我宁愿被大伙埋怨几句,也不想遇到高并。”
听莫聪这么一说,几个人也都不好意思再絮叨了:人在江湖,原本是小心无大错。
一行人继续上路,过了羊肠坂,大家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萧玄衣开始吹口哨,唐静也开始作“洛下书生咏”,其余人便跟着唐静学。萧玄衣见没人听他吹口哨,便也学起“洛下书生咏”来。
雪山绵绵,诗声郎朗,阳光与雪光相射,虽冷而艳。
日落时分,众人爬上一道山梁,一条大峡谷横在眼前。几个人伸脖子看了看,不禁吸了一口冷气,那峡谷壁陡如立墙,并且雾气氤氲,深不见底。再看看对岸,莽莽苍苍,不辨草树。
令人惊奇的是,一条小径竟然借助谷壁上的起伏蜿蜒而下。领头的萧玄衣不禁踟躇起来:“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怎么回事?”李克用问道。
“这路好像不是正道儿。”
李克用凑过来一看,不禁皱了眉头:“这路可能是那些樵客走的吧。”
山梁上转不开身,李克用回头喊道:“你们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路口。”
“我们这一路走来,好像没什么岔路口啊。”莫聪回应。
“我这里有块石碑。”最后面的唐静说道。
几个人闻言,便各找地方将马系住,捱到唐静身边。一片乱石里,靠近悬崖处果然蹲着一方石碑,只是碑文模糊。
“立碑应该立在显眼的地方,立在悬崖边上,谁他娘看得到?”李克用的视力受到侮辱,开始谩骂。
“阿静不就看到了嘛。”萧玄衣打别。
“她不留神她能看得到吗?”
“估计这碑不是给人看的。”
“不给人看立碑干嘛。”
“给那些狐狸呀,狼啊什么的看。”
“萧老三,是不是嫌你们家先人太安逸了。”唐静反应过来。
“不带扯先人的哈。”
几个人嬉嘻哈哈,手脚并用踅到石碑前,这才看清碑文,起头是三个大字:泽州界。跟着是几列小字,大意是说:泽州与汝州以此峡谷中心为界……
“原来是块界碑。”李克用道。
“汝州属于河阳节度。过了峡谷就算进入中原地界了。”莫聪道。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必须要越过这道峡谷?”唐静问。
“你没看碑文上说,对面就是汝州吗?”
“这么深的峡谷怎么过啊?”萧玄衣问。
“你前面不是有路吗?”莫聪反问。
“那路能走嘛!何况咱们还牵着马。”
几个人又捱到刚才萧玄衣打瞪儿的地方,莫聪看了看那条蜿蜒下行的小径,又四处看了看,也有些犯难:“这附近也没有别的路口啊。”
“这儿既然有界碑在,说明常有人走,这条路应该不会错。”鲁奇判断。
“按路的去向,应该是通到谷底,再上对面山崖的。”盖寓补充了一句。
“有些路看着难走,其实走过去也就那么回事,再说这又是最后一段路了。”李克用给萧玄衣打气。
“曹孟德的《苦寒行》里面有一句: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只要这条路没错,应该能过马的。”唐静援引古例。
彼岸在望,没谁愿意走回头路。莫聪终于下定决心。
走下大峡谷前,萧玄衣把马背上的行李卸下来,搭在自己肩上,又用布把马的眼睛蒙上,然后开始啰嗦:“马儿啊,你脚下千万别打滑,你长这么漂亮,还没嫁过人呢。”
萧玄衣本来想搞笑一下,却没有一个人笑出来。只得暴喝了一声:“开路一马斯!”手牵白马,一步一步走下深渊。
走了上千步,还没到谷底,众人不仅议论:这峡谷到底有多深?这时路径一转,迎面一座山峰,高耸入云。
这山峰来得突兀,按道理讲,肯定会把峡谷阻断。萧玄衣恍然大悟:“这峡谷到头了!”
“路既然绕到这里,谷底肯定是过不去的。”莫聪断言。
“谷底过不去,从哪儿过啊?”盖寓还没明白过来。
“肯定是从那山峰爬上去,再绕到峡谷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