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驾着雪橇率先登场:一袭黑披风,帽子盖着眼,目光深邃,表情冷峻,雪橇后面的木筏上堆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袱,活象一个碎尸犯正在着手最后一步工作。
李克用一手搭着凉棚,一手驾着雪橇,在洒满阳光的树林外兜了几圈,然后勒住雪橇,牵着狗缰进了树林。脚步踩在积雪之上,咯吱咯吱响。
突然之间,李克用停住,四处扫视了一下,拿出铁锹,在雪地上迅速挖了一个坑,把一个小包袱扔进坑内,飞快地用雪埋上。
令人费解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李克用在坑上还加封了一个雪堆。告一段落之后,李克用对着雪堆出了一会儿神,拉着雪橇继续前进。
几十步之后,李克用再次停下,挖坑,埋包袱,封雪堆……
不多久,豆千革蹑手蹑脚地出现在洒满阳光的树林之外,时不时地把手指伸到嘴里咬一下,动作猥琐。
豆千革走到一个雪堆旁,往李克用的去向张望了一番,又四下环顾一回,确定没有人偷觑,然后飞快地把雪堆扒开,找到那个包袱,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块牛肉,豆去革啃了两口,揣在怀里。
如此这般,豆千革又扒开一个雪堆,从包袱里面找出一张金箔。对着阳光看了看,十分晃眼,豆千革喜不自禁,把金箔装起来。
豆千革正要开挖第三个雪堆时,李克用牵着空雪橇兜了回来,看见豆千革,豆千革也发现李克用发现了他,并没有跑,而是继续挖雪堆。
李克用咳嗽了一声,豆千革看了李克用一眼,并不理会,李克用只好假装肚子疼,蹲在地上。
豆千革总算找到了一个小包袱,抖落出来,又是一块金箔。豆千革对着太阳晃了晃,揣进怀里,骑上木马就跑,李克用这才驾上雪橇追赶。两人一前一后,不大工夫便没了踪影。
李克用和豆千革爬上一个小山包,在面前拢了一道雪障,两人趴在雪障之后,紧盯着半里地之外。
为了便于观察,李克用挖坑的路线是一个大大的“c”型,所以最后一个雪堆和第一个雪堆的位置,都在树林边上。
“不是说好了吗,你一看到我就跑。”李克用很气愤。
“你也要等我挖出金子来啊。”豆千革不以为然。
“那金子是给貂的。”
“给它干吗?它又不会花。”
李克用蹬了豆千革一脚,豆千革“唉呦”一声,?着山坡滑了下去。
“再蹬我跟你翻脸。”
豆千革嘟囔着爬到李克用身边,李克用绷着脸,豆千革搭讪道:“行不行啊这个?”
“行不行先试试,反正埋的又不是你。”李克用没好气。
“你三弟受得了吗?”
“我给他留有气孔。”
“关键是太冷了。”
“这点我倒是没考虑。”
……
半个时辰后,那条雪貂仍未露面,李克用有点沉不住气:“咱们是不是拐的弯儿太大了,三弟藏身的地方雪貂根本就找不着。”
“这个你放心,雪貂机灵着呢?”
“树林里视野不开阔,它很可能看不到。”
“它会?着你的足迹找下去。”
“有那么聪明吗?”
“肯定有。”
“坏了,它这么聪明,肯定能认出你来。”李克用一拍大腿。
“认出来又能怎么样?”
“那样咱们的计策不就穿帮了,人家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压根不理你这套。”
“它没这么聪明吧。”
“你不说它很聪明吗?”
“我是说雪貂比山鸡野兔之类的聪明,但跟人比起来它还差那么一截子。”
“也是,要不然就是它捉你了。”
豆千革突然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一团雪从树上飘落,变成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这雪貂有一尺多长,几乎和雪地一个颜色,要是不注意观察,还真难发现。
雪貂象一个正在作案的小毛贼,走几步便停下来,直起身子,东张西望一番,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便连蹦带跳地跑到一个雪堆前,用前爪乱扒起来,
不大一会儿,雪貂就钻进雪堆里面,再出来时,嘴里叼着一个小包袱,雪貂对着小包袱又撕又咬,包袱里面好象掉出几样东西,雪貂叼起一颗来,嚼了几下,突然间抓耳挠腮。
李克用笑得缩了下去:“那几颗松果,全是霉的。”
“你怎么知道?“
“我放的我当然知道。”
“你这样做就不对了,它上一次当,还会接着上当吗?”
“这怨我吗?五个雪堆你一口气扒了三个,你怎么不给它留个埋金子的呀?”
豆千革理亏,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突然之间,豆千革叫起来:“不好!恶犬来了。”
李克用连忙爬上雪障,一辆牛车正?着雪貂的足迹追踪过来,那辆牛车有点特别,车上搭着一个庵子,车辕上偏坐着一个人。
“那不是牛车吗?”
“恶犬就在车上。”
李克用情知豆千革说得不错,瞻前顾后了一番:那雪貂仍然三步一停地寻寻觅觅,牛车也在慢慢逼近。
李克用有心去阻止牛车,又怕惊走了雪貂,功亏一篑。如果让牛车继续前行,迟早也会惊走雪貂,除非……
豆千革已经开始念咒:“貂儿快点!貂儿快点!”
李克用的目光转向藏着萧玄衣的那个雪堆,慢慢聚焦……突然之间,雪堆爆发,萧玄衣从弥漫的雪尘中走出来,肩上扛着一个包袱。两人连忙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