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航也笑,“幽莲当年为什么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
殷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贺晚风跟其他的战将不太一样,他是被动带兵打仗的,他带兵的初衷只是为了救人,打仗对他来说,最大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大规模的杀戮,除了病包之外,妖王对他的评价也相当高,他曾说过贺晚风是世间少有的好人,也是能人。他当年跟白鬼王也是死磕过好一阵子,一点儿亏都没吃。”
贺一航一惊,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难怪老爷子第一次见我时,就问我是不是姓贺。我说是之后,他就扭脸不搭理我了。”
殷候点头,“贺晚风别看不会武功,人却有种,胆子奇大心又很细,一个人走出来跟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白鬼王谈判。那晚上满天星辉散了一地,病包当时也在,自称是看了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比武。回来之后,幽莲就给了贺晚风这样一句传世的评价。病包年轻那会儿眼高于顶,从没听他正儿八经夸过几个人,贺晚风应该算是他最欣赏的一个对手了吧。”
“可惜……”贺一航又望向远方天边那座城,“当年忘川坡一役,贺晚风还是死了……”
殷候看了看身旁眉宇间有着淡淡失落的贺一航,开口,“贺晚风这一生,不是叱咤风云,也非荡气回肠,却是唯一一个可称之为圆满的。”
贺一航有些委屈地看殷候——这还圆满?
殷候靠着城墙慢悠悠道,“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死了。”
贺一航惊讶。
“就好像大家都觉得病包那年死了一样,一个名将的归宿,最好的地方就是战场,无论是不是真的战死了。”殷候道,“贺晚风是诸多名将里,最对得起天地人三个字的,他不杀人,只是保护同族百姓而已。最终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也消失了,连同他的家人以及部下。战争一旦结束,有些人必须消失,不然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明不明白?”
贺一航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他没死么?”
“谁知道呢?”殷候轻轻一耸肩,“但他既然不会武功,肯定是不会活到现在的。贺晚风的媳妇儿就姓庄,家族挺大,家里很多高手。还有贺晚风当年几个忠实部下的家族,据我所知也都保存了下来。人与人不同,有些人活的醉生梦死,英勇决绝,可有些人天生稳重,不求大胜只求不输。他跟你一样,是个凡事考虑周详,会留后路,面面俱到的人。也有可能当年他全身而退,隐姓埋名,跟他娘子找了个世外桃源隐居去了,我觉得这样比较像他的风格。”
贺一航有些感激地对殷候笑了,点头——他本就性格豁达,听了殷候一番话,更是觉得天地宽广。
贺副帅正开心,冷不丁殷候接着说,“跟你说起贺晚风,是因为原本的枯叶城,就在望星滩附近。”
贺一航倒是意外,他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西域地图,点头,“的确……那他知道一些关于望星滩的事情么?”
“这个没准,贺晚风对地形相当熟悉,毕竟本行是绘制地图的。”殷候问,“你手边有没有家里留下来的古籍之类的?”
贺一航有些犯难,想了一会儿,就带着殷候出了兵营,去黑风城街上的一座宅院,找一个人。
贺一航回了一趟庄府,来见一位住在偏院的老者。
这老头儿九十多岁了,不过身体倒是还不错,挺健朗。贺一航称呼他为八叔,按辈分排,是他太爷的表兄,总之排来排去,算是家里年纪最大的一个长辈。
老爷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贺一航喊了半天,老头儿也不知道是听懂没听懂。
殷候在房门外的院子里站着看一株昙花,留爷孙倆在屋里使劲儿沟通。
贺一航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也没让老爷子整明白自己说的什么,倒是把家里老管家给招来了。
“哎呀少爷,您大半夜的跟老爷子聊什么呢?”管家进门,将窗户打开换换气,边走到桌边来倒茶。
也就是管家打开窗户的那一刹那,一阵风过,贺一航注意到他八叔双眼盯着窗外正赏花的殷候。
老爷子盯着院外的殷候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对管家指着床头的柜子。
管家走过去,打开柜子看了看,从里头那处一个核桃木的匣子。
老爷子点点头,伸手接了那匣子,递给贺一航。
贺一航捧着匣子不解。
老爷子跟他说,“平原山,老宅。”
贺一航想了想,平原山是黑风城城南的一个小山包,比较僻静,有些寺庙,不过山上的确是有几处宅子,住的都是些隐士。
贺一航捧着匣子跑出门,和殷候一起爬平原山去了。
他俩脚程多快,转眼到了山下,沿着山路往上走。
半道碰到了个背柴禾的樵夫,贺一航一打听,樵夫说,山阴面的确有一座老宅,也没牌匾,常年锁着,但门口有“庄家”的门封。
贺一航和殷候按照樵夫指的路上山,很快就找到了那处宅子。
这座小宅坐落在后山一处三面环树,一面背山的平地上。就几间小屋,屋前一座小院,院里院外,种了好些红枫白梅,篱笆墙边种满了昙花。此时盛夜,好些昙花都开了,洁白似雪。
小屋院子里落满了红叶,看着的确是没人居住,但却又并不萧条,景致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