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主府,月色如华,纤尘不染。
天地间静谧安详,恍若一切安好,让人再也不愿想起十里城外的血雨腥风,断箭残矢,皑皑白骨。
骑马到了城下,有马绣相随,因此守城的将士倒也不敢有所阻拦,刘希便径直到了城头之上。
边走,刘希边与伴随左右今夜当值的偏将问道,“到现在,已经出去扰敌几次了?”
问完这句话,好一会,刘希见没人问答,不禁眉头微皱,而身旁的马绣猛然的一拍脑袋,用蜀话将刘希刚才所问又是问了一遍。
这时刘希才发现他也忘记了偏将是蜀人,对他的话未听明白,并不是故意对他问而不答,刚升起的愠色随之也散了去。
很快,马绣将偏将的作答用中原语道了出来,自马绣安排下来后,每隔半个时辰便排一队人马出城,起初因为夜袭之时,叛军阵脚颇为慌乱,随着几次下来,叛军也摸清了扰敌的用意,遂也只是派出一营人马,只做拦截,并不纠缠。
听着马绣的话,立在城头的刘希双目盯着远处黑暗中已经再度恢复平静的敌军大营,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压力。
这侗格拉果然是有些手段。
深吸了口气,深夜的风比白日里多了些许的微凉,吸入肺腑,恰好能平息刘希心中的沉闷。
不作去想别的,刘希将城头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许多累不成形的兵卒径直的躺在地上就那番的睡着了。
只是他们手中的兵器还紧紧的抓着。
刘希丝毫不怀疑,只要有人大喊一声叛军来了,这些前一刻还闭眼睡觉的兵卒能立马一跃而起,继续坚守在城头抵御来敌。
这一幕,与当初的阳曲城是何等的相像!
如此景象让刘希恍若回到了当初那种绝望的境地,只是在最后,他抗住了所有的绝望,从而绝境重生,大败匈奴。
所以这次他也可以再度击败强敌!
想到这里,刘希不免攥了攥拳头,胸中燃出一团求胜的yù_wàng之火。
城下,城门正缓缓打开,一队胄凯森然的甲士骑在马上,继续出城扰敌。
“今朝,让他们这番去做。”
见得此景,刘希在马绣耳边交代了两句,后者当即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忙唤了身边的偏将做了一通吩咐。
稍后,偏将有让人到城下将马绣的命令传了下去。
不多时,扰敌的甲士骑马而去,只是多了几匹无人骑的马。
至敌营还有一里路,叛军便迎了上来,似乎双方已经有了默契一般。
不过这次扰敌的甲士却没有继续往前,将无人骑的马缰绳松了去,随即火折子点燃了马尾巴上系着浸过火油的棉布。
然后又是狠狠的抽了马匹一鞭子。
“斯斯!”
吃痛的马发了疯似得朝着叛军营地而去。
这也让本是来迎战的叛军也吓出了魂,下意识间,纷纷躲闪到一旁,要避开横冲直撞因惊吓乱跑的马匹。
“唉!”
城头上,马绣一巴掌拍在了粗糙的砖石上,一脸的不甘心。
只因那些马虽说冲进了叛军营地引起了一些骚乱,但还是被射杀了,未能将叛军营地的帐篷给点燃。
刘希心中亦是有些失落,但这只是小伎俩,本就是上部的台面的手段,所以刘希即便心里有期望,但也未指望全凭这几匹马便可燃烧了敌营。
“什么人!”
夜色下,小武突然一声低喝,随即幽幽如水练清波的青钢剑飞跃而出,清冷的剑气有些刺人肌肤,惊得不远处正在打盹的兵卒一个激灵,抓着刀剑就猛地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
佛号之下,两道身影犹如被风吹来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了城头之上,立在了刘希等人的身前。
却是先前在城外的名缪与落尘。
见是此二人,本是戒备的小武将提起的心松了下来,挥手将之间,青钢剑被收入袖中。
那些被惊醒的兵卒未察觉到名缪二人是突然间多出来的,伸头望向城外,见敌军并无动静,遂有些不明所以的嘟囔了一声,双手搂着兵器,背靠着城墙,继续打盹了起来。
“当真是没想到,充州城竟然有位得道大德。”
说话间,落尘又是双手合十,满是虔诚的对着城内弯身,作为一个修行者,对于破虚境界的高手,自然是无比的敬畏。
纤细如葱,恰似女孩儿家手指在琴身上轻轻的擦拭着,名缪眼中亦是敬仰之色,“短短数日,竟有缘见到两位破虚高手,这蜀地也是卧虎藏龙之境。”
前些日子的野树林所遇的也是一位破虚高手。
见到二人,刘希心思便转动了起来,如今城外的高手他可是知道的,刚才夜袭时,可是有十数位高手,所以见到名缪与落尘,刘希怎能不动点心思?
将这保持观战中立态度的二人与他捆绑到一条船上,这样危急时刻,若是多了两名高手,对于守城来说,自是求之不得。
思量了稍许,刘希快步上前,与名缪二人道,“先前忙于事情,倒是将子白兄和落尘大师给忘在了脑后,还请二位勿怪才是。”
“我本就是闲散人,不喜被人挂记,玉生兄这般讲,名子白反而有几分不适。”
名缪轻声道了这么一句来,显然,对于充州城一事,他还是抱着座上观的态度。
落尘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战局紧张,刘施主且不要为贫僧费心,权当贫僧是一只在充州城上空展翅的飞鸟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