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管家见一向利落爽快,和自己同样敬业的同行说话吞吞吐吐,神不思属的,就笑了。
“老刘,不提咱两家主人的关系,只说咱俩谁跟谁呀。有事,你就直说。虚来假去的,反倒生分了。”
“嘿嘿。”
老刘干笑几声,搓搓大手,张张嘴,却仍不好意思说。这时代可不是即使不熟也硬贴上来借钱,或者只见过几面就硬以喜帖要钱的后世。
柴管家呵呵笑了,“老刘,你是来借钱的吧?贵府上遇到急眼的困难了?”
“啊?昂。嘿嘿。”
柴管家笑着点头,直接道:“谁没个困难?有啥难为情的。凭咱两家小主人的交情,五百两,俺这个老奴就能作主送给你。一千两,不要利息,这就支给你。等小主人回来,俺汇报一声就得。可,”
最恨转折了。可什么?
老刘心往下沉。
“若是数额再大,俺就不能说了。咱俩都是做奴才的,代主人管着家,却不能凭主人的信任,就妄自尊大不是?得守规矩。”
老刘感同身受,很赞同,点点头。可俺今天是来借大笔钱的。你说这些对俺的目标没毛用啊。
柴管家显然看透了,笑着劝了杯酒,道:“勿急,俺会向主人禀报的。”
话锋一转,“说句实话,老刘你可别笑话。”
“唉!柴府名头不小,外表鲜亮,其实也是空壳子。家里虽说有三千亩地,可能有多大出息?老刘,你是行家,自然清楚。加上小主人豪侠仗义,花费一向大手大脚。府上还不得不养着足够用的护院以拒辽贼。花销大啊。”
老刘吃不准柴家是真空,还是柴管家提前为主人找好拒绝的借口。
无心吃喝闲扯,告罪告辞,又匆匆忙忙而回,禀报。
老刘走后,柴管家立即写了封信,打发亲信骑快马赶去沧州城学府找和赵公廉、马公亮一块儿读书的小主人。
水浒中的小旋风,此时年仅十四的柴进打开信,上面只有十二个字:赵府借钱,甚急甚大。请主定夺。
用信拍了拍手,柴进琢磨了片刻突然笑起来。
随手一点贴身小厮,“你去告诉公廉公亮一声,就说俺有点事要回家一趟,今天就不和他们一起进餐了。”
扭头看看侍卫头子和送信的家丁,笑道:“还愣着干甚?快去备马。”
说着在小厮伺候下穿好衣服,一边向外走,一边摸着风衣嘿嘿笑道:“这东西就是好,暖和又精神。”
他穿的正是赵岳指点鼓捣出来的类似后世的皮大衣,不掉色,笔挺、柔软、光滑、黑亮,漂亮,实用。
因事起仓促,染料材料所限,这种皮大衣目前世上仅三件。事事优先又在外求学的赵马大少爷自然一人一件。整天在一起的柴进自然得到第三件。
新式皮衣、皮手套、皮靴子,全赠送的,赵公廉笑称是免费试穿,却为这个冬天的三个少年赚足了面子。府城人,尤其是不差钱的年轻人个个看着眼热,纷纷打听从何处
柴府。
“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
老管家简明扼要叙述一遍,就安静地笑看着小主人。那目光就象看自己最爱最珍贵的儿孙一样慈祥亲切。
喝了口热茶,柴进笑问管家:“你怎么看?”
他早年父母双亡,是管家一手把他精心抚养大,并把柴家弄得更富裕祥和。这份感情非同一般。老管家在柴进的心里自然分量极重,大事都是商量着来。
老管家从椅子上欠欠身,笑呵呵道:“这件事,老奴不好乱说话。主人觉得应该怎样就怎样。老奴静候吩咐。”
“那好。咱们就借。”
柴进轻轻一拍桌子,似是在说服自己,似是在向忠心耿耿的管家解释:“虽说俺很不喜欢赵这个姓,可此赵非彼赵。俺也没有皇位再被姓赵的夺。至多也不过是损失些钱财。区区钱财,没什么大不了的。能用它认清人心,值得。”
老管家吐口粗气,神情略变,却仍静静听着。
“世人可以不讲情义,俺要讲。不说赵庄主夫妇的人品和待俺的情义。单说公廉、公亮,虽说一个是拧帽,一个是奸商苗子,却都是胸襟远大心怀侠义的好男儿。不是东京那些假仁假义的无耻王八蛋。俺只有这两个朋友。”
“他们家以前再难也从不求俺半点,对俺却多有指点帮助,如今既然求到柴家,肯定是万不得已,俺要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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