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昆仑山。
山上山下,各方齐动。
若九天之上真有俯瞰一切的创物主,当见苍莽昆仑横贯东西,宛若一尾雪龙盘卧千年,而如今,蛰龙将醒!
五路人马自不同方向逼近,宛若尖刀,直刺雪龙胸腹。自开唐以来,修界最大规模、也将是最惨烈的决战在此时此地爆发,而此战结果,胜,是血染昆仑,败,亦是血染昆仑。
造物主应是不忍这天地间最后一片纯白山景被玷污,扯下一片白云,揉碎了抛洒而下,欲覆盖将染上的血污,但又很快被冷冽肃杀的冲霄战意冻结,化作大雪纷纷扬扬降落。
第一片雪花落地之前,许听弦已抵达昆仑边镇,这是万象天宫西南山腰上的贸易站,山下商队牧民会在春夏之际将货物经此运上昆仑,在此贸易,直到冬雪封山后再离去,自万象天宫沦陷后,这贸易站便荒废已久了,可今日,却久违的升起了炉烟。
镇中一处山亭之内,一名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子雍容而坐,红炉煮雪,以温清酒,正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天寒路远,许公子及诸位远道而来,作为地主,本应邀诸位共饮驱寒,但这一壶,似乎远远不够……”
晏世元只身一人,而在晏世元面前的,是许听弦、洛晓羿带领的华章儒府众多学士,以及张惯晴率领的少数玲珑珍阁精锐。
而晏世元话未落,便见疾羽破空,洛晓羿开弓搭弦,一箭射向晏世元,但箭矢入体却只穿身而过,晏世元温酒的动作丝毫不见滞碍。
许听弦按下洛晓羿的弓箭,笑道:“洛坛主,你还不了解晏道主,以他胆量,若非幻像,怎敢孤身见我们?”
晏世元也不在意这讽刺,回敬道:“我倒是没想到,领军者会是许公子,就不知以许公子的胆量,不管饮酒也好,杀晏某也罢,可敢再上前来?”
“这……其实我还真不敢……”许听弦心中暗叹道,不禁回想起了他被迫领军来此的惨痛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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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前,青城山。
进军之前,素妙音邀请许听弦等各派精英汇聚于青城大殿之中,正在宣告决战昆仑的战策。
她对着沙盘,手中每一小旗便代表一个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她脑中却被梳理的利落分明。“……大致便是这样了,因帝凌天的净天之仪即将开启,我方没时间再调集更多人手,所以,本次进攻昆仑的主力仍是佛心禅院、春秋剑阙、华章儒府、万象天宫、正天盟还有我们优昙净宗六方势力。好在十大门派的其他几派也都和我取得联系,它们虽已来不及派遣大军,却仍能让少数精锐千里驱驰,赶来援手。所以人数和战力上,我们占有绝对优势。但昆仑本就易守难攻,更何况六道恶灭还有最大的依仗——六道轮回大阵……”
说罢,将目光转向纪凤鸣,纪凤鸣面色凝重,上前讲解道:“非纪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六道轮回大阵更是天下一等一的阵法,可谓尽轮回之奇巧,夺天地至造化,阵局开启,我方人数战力上的优势顷刻之间便能被扭转,纪某不才,虽曾窥视过六道轮回大阵,之后又与我师尊参详,但哪怕到现在,我对六道轮回大阵最多洞悉了三两成,所以接下来的话,纪某自己都难说有几分把握……”
“三两成便已经很厉害了!”许听弦心中暗呼道,叹服着万象天宫一脉对阵法的见识,六道轮回大阵的可怕不需要纪凤鸣再叮嘱,千年的历史中,六道轮回大阵,不,哪怕是每一道的小阵,每次现世也都是一场灾劫,道德殿,书函学院、法镜宗……无数过往辉煌的派门,都以他们的覆灭为六道轮回大阵的威力做了佐证。
纪凤鸣不过窥探过未完整展开的六道轮回大阵,而刚刚解除石封、还没恢复战力的卫无双更是只听了口述,二人便合力将六道轮回大阵洞悉了两三成……
许听弦刚要赞叹几句,便听身后飒爽女声传来,“世间之事,谁也不是等到有十足把握才做的,我等既会在此,便皆有当仁不让的胆魄,尽管将你了解的说来!”
这话语说得豪气干云,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不用回头,许听弦便知说话者乃儒门六艺中射艺坛主洛晓羿,随即便将自己那已到嗓子眼的干瘪吹捧咽了回去。
纪凤鸣抱拳道:“多谢洛坛主信任,那纪某便知无不言了,六道轮回大阵再怎么厉害,仍不脱阵法藩篱,而天下阵法皆存阵眼,击破阵眼永远是破阵最直接的方式。”
佛心禅院大悲明王闻言神色一动,问道:“纪施主洞悉了阵眼所在?”
纪凤鸣摇头,苦笑道:“这便是难处,六道轮回大阵是由六道各自的小阵组成,所以共有六个阵眼,而且每一小阵的阵眼都无固定位置,而是轮回流转,变化不休,我也曾在窥阵时短暂捕捉过阵眼,但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瞬便找不到踪迹,所以欲找阵眼,不能盲目搜寻,只能等阵眼主动出现。”
“哦?怎么让阵眼主动出现?”优昙净宗大师姐辛清慧,也忍不住问道。
纪凤鸣拱手向众人躬身行礼,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请各位亲入阵中,最大程度程度消耗阵法力量,阵眼是破绽、亦是核心,阵法的灵力消耗越多,阵眼便会输送更多灵力用于维系阵势,而此消彼长,用于变化阵眼位置的灵力自然也就少了,而那时,便是阵眼显露的时机。”
辛清慧皱了皱修长柳眉,又道:“可我们对阵法,没有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