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之后,见一片狼藉的林中,一道人影萧索,驻剑立于月下,纪凤鸣这才放下心来。七日前,他假意因楚白牛“加害”卫无双的缘故,迁怒于应飞扬,将他软禁在青城山中,派人紧盯把守,实际自是消减慕紫轩戒心,让应飞扬能成为一支奇兵,在此阻拦慕紫轩。
只是穷途末路的慕紫轩,爆发出的余力超乎他预料,纪凤鸣担心逼虎反噬,让应飞扬阻拦不成,反遭杀害。
此刻见立身者是应飞扬,才松下一口气,可又不由唤道:“应飞扬?”
他会带着疑问口吻呼唤,只因眼前的应飞扬双目邃然沧桑,气质凝如沉渊,就好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历经繁花乱眼,人世起伏,最终又洗尽铅华的前辈高人……
“啊?”而被纪凤鸣这一唤,应飞扬才回过神来,眼中沧桑之感渐渐退去,回归年轻人的张扬活力。
他以不堪提为引,施展了那一式‘述平生’,而在招意浸染下,竟好似真在短短一瞬间饱历风霜,走完了顾剑声的一生,而且沉浸在剑法余韵之中,久久未能脱出,直到被纪凤鸣换回,才如梦初醒。
却仍难以置信的握了握手掌,很难相信方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剑是他挥出,可同时,也忍不住笑了,他莫名的坚信,挥出了那一剑后,剑途之上,他离屹立峰顶的师尊之间距离更近了……
“慕紫轩呢?”纪凤鸣打量四周,不见慕紫轩踪影。
“走了,应该也死了……”应飞扬又不确定的加了句,“大概……”
方才一招之决,终是他胜了一筹,长剑破开慕紫轩掌气,洞穿了他的胸膛。但慕紫轩也聚起残存掌力,将应飞扬逼退,夺路而逃。
应飞扬并没有追,一方面,因为他本就决定只出一剑,而这一剑,也确实透支了他全部的心神。
另一方面,一剑穿胸,是致命之伤,就算当场不死,跑不多远,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慕紫轩应是必死无疑。
可不知怎的,此时再一回想,长剑入肉的触感,和一种冥冥中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应飞扬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不会这么简单……于是道:“纪道兄,你要去追吗?”
纪凤鸣摇摇头,道:“你我阻拦消耗之功已完成,慕紫轩就算不死,也只剩党羽尽除,招数用尽的一条残命,而我方包围网也已收拢,天罗地网下,他插翅难飞,暂也不缺你我两个残兵伤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邀你一同。”
应飞扬神情一凛,当此之时,竟还有逼追杀慕紫轩更重要的事?难道是六道恶灭那边情况又有变?当即毫不迟疑,道:“有何需要我的,纪道兄尽管吩咐!”
“你,和我结拜!就在此时此地!”纪凤鸣一敲折扇道。
“啊?”应飞扬愣在当场。
“怎么,不愿意?”纪凤鸣挑眉问道。
“这……总要有个缘由……”应飞扬只能挠着后脑,摸摸自己头脑是否还在。
“先前,将楚神医带回,让医治我师尊的契机出现便先不说,此次,能揭露慕紫轩,防止他对我师尊的加害,你更是最大功臣。”
“呃……有吗?”应飞扬有点不敢居功。
“是你一直提醒我要小心慕紫轩,我才会对他起疑。”
“我对谁都这么说,咦,怎么感觉我总是嚼舌根说他坏话……”应飞扬感到一丝羞愧,就一丝。
“亦是你察觉了楚白牛的异状,怀疑楚颂那边出了事,并主动请缨去锦屏山庄调查。”
“虽然刚到山庄,就因谷玄牝的蛊虫,把这事忘了……”应飞扬愧意更甚。
“楚神医能愿意配合,让我师尊先进行假死,而不是拼个鱼死网破换取楚颂平安,也是出自对你的信任。”
“这……是信我吗?”应飞扬好像有点被说服了,从青城山出发到锦屏山庄前,他确实借着请楚白牛医治天女凌心,和楚白牛有过一次照面。
那时楚白牛受人威胁,且忌惮威胁他的人就在附近监视他,所以,不敢与应飞扬有实质的交谈,便以忙着准备医治卫无双,无暇理会天女为由,将他哄走,但应飞扬却隐约察觉了楚白牛的异状,虽不能确定,但也通过主动请缨去锦屏山庄,向楚白牛放出了信号,而从结果上来看,楚白牛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并坚信着他能救出楚颂。
“自然是,楚神医和我全无半点交情,中间皆是以你为桥梁,你的能力和人品得楚白牛相信,以信待人,自然会被回报以信任。”纪凤鸣坚定着道,随后做总结陈词:“总之,师尊能重获新生,我欠你的情已经太多,还,是肯定还不上了,所以,我要和你做兄弟,兄弟之间,便没有谁欠谁,但有需要,豁命去助也是理所应当!应飞扬,你可愿意?”
说罢,纪凤鸣眉毛一挑,带着期冀的向应飞扬看来。
有些显得无赖的理由,却听得应飞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脱口而出道:“有何不愿,求之不得!”
纪凤鸣之磊落浩然,胸怀担当,他一直看在眼中,也曾在看到纪凤鸣照顾同门时,由衷感慨‘有兄当如纪凤鸣’。如今纪凤鸣既愿和他结拜,他又何需矫情推脱?
“好!好!好!”纪凤鸣亦难掩激动之色,连道三个好字,当即拉着应飞扬跪倒,向天为誓道:“天道在上,万灵为证,纪凤鸣今与应飞扬结为兄弟,自此生死相托,患难相扶。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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