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城,飘香阁,客似云来,这家酒肆成立时间不算太早,在城里各家酒肆算是“后进”,可实力雄厚反倒是后来居上,甚至力压有名的五味斋,隐约为西阳酒肆之首。
往来西阳城的客商很多,口味也很叼,飘香阁能做到众口易调,自然是有独家本事。
飘香阁的庖子厨艺精湛精通诸多菜式,用料讲究味道不错,深得众多饕鬄好评,所以生意红火得紧。
今日和往日一样,临近午时雅间全满,而大堂里的上座率已经达到七成,觥筹交错之间,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飘香阁罗掌柜却未如往日般满面红光,如今这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一处雅间附近坐立不安,今日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让他不得不如此。
“掌柜的有何吩咐?”
一名伙计满头大汗的跑来,小心翼翼的问着客串“传菜”的自家掌柜。
“酒不用上了,那位自己带着酒来,赶紧撤下去。”
“是。”
伙计来到雅间房门口,在两位守门的男子注视下,轻轻叩响房门待得里面侍奉的酒僮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撒马尔干的葡萄果然不错,本公在黄州种了之后拿来酿酒,风味果然与众不同,来,给安掌柜斟酒!”
“多谢国公赏酒,安某却之不恭。”
“安掌柜在这长江边上还住得惯么?”
“有劳过国公挂念,虽说江南风土与北地不同,但安某倒无大碍。”
宇文温今日心情不错,难得在外宴请客人,自家的五味斋客满,兼之不想打扰王越和一众商家的闭门会谈,所以来到飘香阁定了个雅间,招待远道而来的故人。
粟特商人,故同州萨保安伽之子安吐罗。
将近三年前的那场交易,安吐罗家族从蜀地派出船队前往巴州西阳城,用十余万斛粮食换取琉璃镜,但随船来的不光有粮食,还有拯救大隋公主杨丽华的隋人。
阴谋被挫败,但山寨版宇文温差点让正版宇文温“暴走”,邾国公府邸经历了一场波折,他的家眷为此担惊受怕,所以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事情很明显,安吐罗的家族和此事脱不了干系,安吐罗本人在周国的邺城经营生意,其家族却扎根在关中的同州,为隋国治下的子民。
若无他们的帮忙,宇文温便宜岳父杨坚的人不可能借此进入西阳城,面对宇文温的发难,安吐罗自然要给个说法。
不能不给,宇文温是大周宗室,山南道大行台宇文亮“侄子”,其夫人尉迟氏,为周国丞相尉迟迥亲孙女,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双方最后是如何和解的,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邺城的粟特商人安吐罗,继续和山南的邾国公做买卖。
推杯换盏之间,宇文温带来的自酿葡萄酒已经消耗大半,而经过热身之后,谈话的内容转入正题,安吐罗直接切入主题:“国公,汇兑之事,安某确有诚意。”
“汇兑自然很方便,数百年来,粟特商人东至渤海,西至大秦,一直都有商队在做生意,想必也有类似的手段,不过外人要想沾沾光,那可就未必...”
未等安吐罗搭话,宇文温继续说道:“当然,本公的宗旨向来是一起发财,安掌柜有意,那当然可以谈谈,不过本公力有未逮,邺城已是极限,总不能把分号开到撒马尔干吧。”
话没说死,那就是有戏,安吐罗这次来,就是要抓住机会和宇文温面谈,对方既然不砍他,那就得拼了命贴上去。
“国公,安某的意思,是想和邺城的刘掌柜合作,为瑞兴号的资金做一些担保,免得邺城的商家心存疑虑。”
“不知安掌柜对葛、麻的生意有心得么?”
“颇有心得,不知国公有何见解?”
“陆路运输很麻烦呐,尤其翻越大别山的官道崎岖难行,这一来二往的运费增加成本也就上去了。”
“据安某所知,瑞兴号及黄州布商在邺城卖的布,依旧物美价廉。”安吐罗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尤其各类染色布,真是热销。”
“安掌柜若是有兴趣,可以和王掌柜谈谈,不过这几日王掌柜事务繁忙,安掌柜怕是要多看几日江景了。”
“多谢国公。”
看似轻描淡写的谈话,双方已经就葛、麻以及布匹交易达成了初步意向,宇文温松了口,安吐罗可以去找王越谈具体事宜了。
酒坛见底,再不散席那接下来就应该是各种喜闻乐见的“活动项目”了,宇文温和安吐罗一前一后离开雅间,见着在外等着的罗掌柜,宇文温点点头:
“罗掌柜,贵店的菜色不错嘛。”
“不敢当,鄙店比起五味斋还是差了些。”
“莫要如此客气,本公说的是实话,对了,安掌柜一行人在贵店住下,可得尽心尽力哟。”
罗掌柜不住点头称是,送着贵客离开,随即又领着安吐罗到下塌处,折腾了一轮终于松了口气,让人拿来衣服帮自己换上。
“掌柜的,那位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啊?还介绍个番商投宿,哎哟喂第一次见着那安掌柜,我还以为是妖怪!”
“所以说你们见识少!在长安、洛阳、邺城,深目高鼻的胡人多了去!”
喝杯茶压压惊,罗掌柜定了心,邾国公宇文温自己名下有酒肆,虽说那位王掌柜最近召集一群人在五味斋忙着什么,也许五味斋招待不过来,但宇文温给别家酒肆介绍生意,还真是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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