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一到,翟让传令大军整合,又令斥候前往张须陀大营外查探一番。
张须陀并未将所有将士带走,他命令牛进达带领两千多人,将粮草辎重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又留下一百余人,手持火把,十余人为一组,在营地里不断巡视。
营地周围并无高地,翟让派出去的斥候,只能看见张须陀想让他们看见的场景。他们并没有想到张须陀已经率军离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钻进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翟让整合大军的消息,也通过探子传回了张须陀的大营,留守在营地的副将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去通知弟兄们集合,让他们自然一点,不要慌乱。”
很快,大营里的士兵全都消失了,只留下许多的稻草人,在风中轻轻晃动身子。
斥候回到翟让身边,将张须陀大营的情况描述一遍,翟让丝毫没有起疑心,正好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翟让一声令下,大军悄无声息的朝着张须陀的大营移动。
黑暗是最好的掩体,瞭望台上的火把,无法照的太远,翟让觉得,自己这次偷袭,实在是明智之举。他已经在寻思着,该如何羞辱那位尚未品尝过失败的将军了。
不过,翟让并没有大意,他命令全军保持安静,在距离大营还有几十米时,翟让举起手中的长枪,朝大营一指,喊道:“弓箭手点火放箭,其他人跟我冲进去!”
大军开始燃起火把,数百支带着火油的箭,杂乱无章的射向大营。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大营,根本不需要刻意的瞄准。
箭支还在空中,翟让的大军已经奔跑起来,他们不打算给张须陀任何喘息的时间。不过,大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弓箭,待翟让率军冲到营帐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木墙上的士兵纹丝不动,依旧低着头,有的士兵被火箭射中,浑身燃烧了起来,在火光中,翟让看清了那些士兵的样子。
大营中并无慌乱,除了营帐、木头燃烧发出的炸裂声,根本没有其他声响,更别说翟让期待的哭喊声了。
此时翟让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计,恼怒之下,还是率人冲进大营。
大营里留守的士兵,早在一炷香前撤离了,翟让自然不可能抓住任何人。
“把那两名探子抓起来!”翟让看着营帐渐渐变为灰烬,阴沉着脸说道:“谎报军情,当众斩了!”
几名亲兵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离开,找到那两人后,不由分手,一脚踹倒在地。
那二人知道再无生机,也不求饶,其中一人沉声说道:“烦请兄弟和大哥说一声,好好照顾我们的家人。”说完,从一名亲兵腰间抽出长剑,自刎而死。
另一人身体颤抖了下,看了看面前寒着脸的几人,苦笑一声,从地上捡起剑,抹了脖子。
鲜红的血液从二人脖子喷出,围在周围的士兵沉默片刻,将二人的尸体抬起来,扔进大火中。
大营中并无打斗厮杀声,徐世勣与单雄信让士兵停在大营不远处,各率几名偏将,骑马到了翟让身边。
二人看见大营的情况,心中已然有数。单雄信说道:“翟大哥,张贼狡诈,此时说不定正在强攻寨子。如今寨中精锐尽出,只怕伯当守不了多久,我们应当速速赶回寨中,若张须陀真敢强攻我瓦岗寨,我们就与伯当来个里外夹击,让他死在瓦岗寨下!”
众人家眷都在瓦岗寨里,心里担忧,忙出声附和。
翟让已经被气的有些昏头,说道:“单兄弟说的对,当务之急是赶回瓦岗寨,传令下去,全军集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寨子。”
单雄信、徐世勣等人的武力自不必说,但是他们战场的经验并不丰富,只认为张须陀会抓住这良机。直接攻进瓦岗寨,却没想过张须陀想要做的,并非拿下瓦岗,而是要消灭他们这批瓦岗寨的精锐。
瓦岗军并非正规军,但执行命令却并不慢,很快前军与后军调换了位置,为防张须陀使诈从背后偷袭,徐世勣与单雄信率部殿后。
翟让大军退去之后,大营里的火渐渐熄灭了,世界又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火把出现在夜幕中,然后出现第二个火把,第三个......
牛进达将两千士卒聚集起来,他骑着骏马,站在只余下灰烬的大营里,说道:“张将军带着其他兄弟在前方阻敌,我们难道只能在后方等着?老子知道,兄弟们累了一天,很不容易,老子也不勉强你们,愿意随老子去杀敌的,就跟老子走,实在累了的兄弟,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让士兵自己选择,这并非牛进达的客套之词。他面前的两千余人,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东郡,没有片刻休息,便开始安营扎寨,确实疲倦极了。
牛进达与张须陀一样,很疼爱自己的士兵。
“我等不累,愿随将军前去杀敌。”士兵齐声喊道。
“小兔崽子们,声音小点,要是让瓦岗贼听见了,老子饶不了你们。”牛进达笑骂道:“实在没力气的,别给老子硬撑,不然到了战场上,反而碍手碍脚。”说完,骑着战马走出大营。
大营里的士卒相互看了看,一个个走出大营,排成整齐的队伍。有一百五十余人最终没有出营。
留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那些安营扎寨后,又一直在大营中“巡逻”的人。此时别说让他们杀敌了,他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出营的将士没有人嘲笑留下来的士卒。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