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为大隋剿灭无数逆贼的张须陀,有一天竟会遭受牢狱之灾?李玄霸第二日再次进宫,一脸寒意的提出想要进天牢见一见张须陀,越王很想拒绝,可是李玄霸掌握着两万荥阳军,而洛阳很需要这两万将士,所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京兆尹府的牢房阴暗潮湿,里面臭气熏天,但天牢却极为干净,每天都有人仔细的打扫,天气好的时候,隐隐有阳光从天而降,让那些被关在天牢中的人不至于忍受霉烂腐味。能够被关进天牢的人,身份都曾极其尊贵,只要他们的头颅还在,谁也不敢欺辱他们。
张须陀被关在一个单独的牢房中,空气通畅,在百花盛开的时节,还能闻到各种香味,不过张须陀显然不是附庸风雅之人,他坐在牢房的角落,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干草,那些干草按照很不规则的顺序排列着,像极了战场上的排兵布阵。
“张将军。”李玄霸被引进牢房,恭敬的施了一礼,轻声唤道。
张须陀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中透出悲凉,叹息道:“荥阳还是被陛下放弃了。”
“未能保护荥阳的百姓,还请张将军见谅。”李玄霸跪坐在张须陀面前,拱手说道:“陛下诏令玄霸率军援助东都,玄霸不敢违令。”
“我明白。”张须陀坐直了身子,平静的说道:“唐国公谋逆时,我就猜到会有今天。”李玄霸脸色微红,暗道张须陀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张将军,东都被困,正值用人之际,越王为何将您关在天牢之中?”李玄霸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将军为人谨慎,断不会被他抓住把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须陀摇着头笑了笑,说道:“越王不擅用兵,导致朝廷节节败退,瓦岗贼甚至攻入东都外城,大肆抢夺财物,纵火而去。我本想请求领兵作战,但越王百般推辞,无奈之下,我只能偷偷离开,准备前往江都面见陛下。”
瓦岗贼放的那场大火,导致十几万人丧命,依张须陀的性格,确实无法容忍。
“瓦岗贼口口声声说要推翻****,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好得到哪里去呢?”李玄霸随口说道,目光却偷偷注视着张须陀,观察他的反应,见张须陀并无恼怒的样子,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将军深得民心,越王担心将军手握兵权,会对朝廷不利,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无论李玄霸提到****,还是他说越王愚蠢,张须陀的眼神都没有变化,经历过诸多事情,张须陀似乎看开了许多。
“玄霸,无论越王做了什么,他终究是代表朝廷,代表大隋百姓,你切不可心生怨念。”张须陀沉默良久,说道:“不过,你也不能将手中的兵权轻易交出。”
这种话从张须陀口中说出,让李玄霸惊诧不已,他低头思考片刻,确信张须陀并非说的反话,便好奇道:“张将军此言何意?”
“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张须陀白了一眼李玄霸,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明白,那便交出兵权吧。”
李玄霸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将军还是这么认真,玄霸当然明白,我与公主熟稔,将来自然会站在赵王那边,昨日我去宫中赴宴,竟然没有见到赵王与公主的身影,看来他们叔侄的关系并不太好。”
“除此之外,我也不愿见到将士白白送命。”张须陀年老持重,不苟言笑的说道:“刘长恭等人的本事,远远不及李密,让他们守城都困难,更别指望他们主动出击,剿灭瓦岗贼了。”提到领军打仗,张须陀的气色好了一些。
李玄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竭力守住兵权,他比张须陀更不愿荥阳军赴死。
“征战杀场,谁能比得过将军您呢。”李玄霸笑道:“既然将军有心领兵,那玄霸就派人前去江都通报陛下,让陛下了解到将军的心意。”至于陛下会不会相信,我可管不了,李玄霸说完,在心中自语一句。
“这里不是荥阳,你真的敢这么做?”张须陀若有深意的说道,李玄霸沉默片刻,刚想表态,张须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荥阳军在你手中,你才能有恃无恐,若你只是孤身一人,只怕不过明天,你就会来天牢陪我了。”
尽管张须陀的话有些不吉利,但李玄霸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
昨日他进宫的时候,房玄龄和梁啸回了一趟唐国公府,却发现唐国公府已经被封,至于魏征等人的去向,暂时还不清楚,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在朝廷查封唐国公府以前,府里已经人去楼空,朝廷并没有从唐国公府抓走一个人。
另外,他敢在宫中嚣张跋扈,凭借的也是荥阳军,不然就算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那般与越王针锋相对。
“只要陛下相信将军,您的冤屈总是可以化解的。”李玄霸很坦诚的说道:“玄霸确实不愿放手,但王将军一旦到了洛阳,荥阳军的命运依然会由别人掌控,比起王将军,我更信任您,所以玄霸总要试一试陛下的态度。”
“越王的使者只怕早已在路上了。”张须陀见李玄霸愿意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难得的笑了笑,说道:“比起相信我,陛下更愿意相信越王殿下,毕竟唐国公一事在前,陛下很难再相信朝中的任何人,你能这么快来到洛阳,心中应该早有觉悟。”
大哥,你只是一个武将,要不要怎么聪明?李玄霸在心中默念一句,拱手说道:“那玄霸此时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