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须陀的请罪,杨广的答复很简单,先是夸赞一番,然后说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杨广命令张须陀镇守荥阳,张须陀却贸然出击,任何一位帝王为了颜面,都会责备几句。没想到杨广不仅没有责怪张须陀,反而赏赐了一些绢帛,更是称这一战乃是大胜。
张须陀的大军只有一万人,而瓦岗贼却有三万之众,敌众我寡之下,张须陀率军杀敌三千多人,确实算不得败仗。
李玄霸读完圣旨,张须陀叩谢,抬头时额头发红,眼眶微湿。
古人的思想,有时候很难理解,李玄霸上前扶起张须陀,笑道:“陛下的话,将军也听见了,您要是再说打了败仗,那可是对陛下不敬啊!”说完,还摆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张须陀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板着脸说道:“你现在已经是统率三千士卒的将领,怎可如此不注意身份?”
秦琼等人明白张须陀并未生气,纷纷起身围在张须陀身边,拱手道喜。
张须陀回首看了一圈,叹了口气,说道:“叔宝,你将陛下赏赐的东西,分给阵亡将士的家人吧。”
李玄霸回到临时府邸,脸上笑意全无。
既然张须陀这次不算打了败仗,那他活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张须陀真正战败的那一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李玄霸皱眉苦苦思索,可惜什么都想不起来。
正在愁眉不展时,肖校尉从北方归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李渊得到马蹄铁,又训练了一个多月,朝廷的骑兵渐渐可以与突厥骑兵正面对抗,起码动乱的大隋,暂时不用分心对付突厥了。
“公子,这马蹄铁明明是公子所创,您为何要卑职告诉唐国公,马蹄铁是陛下派您打造的?”肖校尉变的黑瘦了许多,说完正事后,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依他的性格,如果不问个清楚,今夜只怕将会难眠。
“打造马蹄铁的方法,本来就是陛下私底下告诉我的。”李玄霸随口答道:“难道你忘记了,陛下除了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统帅。”
肖校尉讪讪的笑了笑,对杨广歌颂一番,丝毫没有起疑。李玄霸也并不怕肖校尉起疑,不说肖校尉很难见到杨广,即使他见到了,难道还敢拿这件事询问当朝皇帝?
难得有一个消息,李玄霸却没有来得及开心太久,便再次郁结起来。
十一月已经变的寒冷,不过房间中烧起炭炉,倒不会令人感受到凉意。但从江都传来的一个消息,却让李玄霸感觉寒意浸到了骨子里。
许国公宇文述死了。
宇文述老奸巨猾,一直称病躲避朝堂纷争,没想到真的生了一场病,便被夺走了性命。
李玄霸和宇文述交往不深,心里更是不喜他的为人,宇文述病逝,李玄霸没有任何难过的情绪。他之所以会觉得不安,是因为杨广重新启用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
听到风声不久后,宇文成都的信件送到了荥阳,李玄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宇文述病逝后,杨广深感痛心,为之罢朝,又追赠司徒、尚书令、十郡太守,但杨广还是觉得不够。后来,得知宇文述一直担心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杨广便免去宇文化及二人的罪奴身份,封宇文化及为右屯卫将军,又让宇文智及做了将作少监。
杨广的决定并没有什么不妥,毕竟身为帝王,安抚臣子也是一种治国的手段。可对于李玄霸来说,起用宇文化及,很有可能代表历史并没有发生改变。
一想到这个问题,李玄霸便头疼的厉害,甚至寝食难安,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些,他厚着脸皮前去找张须陀。
张须陀狠狠的训斥了李玄霸一顿,但李玄霸在张须陀面前显得很厚颜无耻,面对训斥,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歉意,可还是坚持要回一趟洛阳。张须陀这次算是见识到了李玄霸的无耻,无奈之下,只能答应李玄霸的请求。
算下来,李玄霸已经救过张须陀两次性命,张须陀虽说治军严谨,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好意思太过为难李玄霸?而且,在洛阳等待李玄霸的可不是一般人。
李玄霸回到洛阳,却并未去找杨灵,而是直接回到唐国公府,安稳的睡了一觉。
在繁华的洛阳城,唐国公府仅比那些荒废的府邸好一些,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所以唐国公府鲜有吵闹声,也很适合睡觉。
待李玄霸醒过来,已经到了第二天午时,算算时间,他竟睡了几乎十个时辰。睡的太久,李玄霸只觉得有些头晕,恍惚着打开房门,便发现李九指守护在门外。
“在自家府上,又不会遇到危险,哪需要你来守着?”李玄霸见李九指脸色通红,心疼的说道:“赶紧进屋暖暖身子。”
李九指露齿一笑,跑进了房间,李玄霸嘴角扬了扬,将房门关上,不让屋里的热气散出去。
“师傅说过,让九指好好保护公子。”李九指先前冻得牙齿打颤,烤了一会炉子后,他才开口说道:“九指听说过,以前府上遭遇过刺客,所以公子刚才的话是不对的。”
“李苟连这些事都告诉你了?”李玄霸惊诧道,不过想了想,他又明白过来,李苟之所以将他遇刺的事情告诉李九指,是为了让李九指不能放松警惕。
“嗯。”李九指低着头,偷偷看了李玄霸一眼,似乎在担心自己说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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