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了以当“大儒”为目标之后,提高应考能力的训练却没有任何放松,甚至还更加紧了一些。毕竟,这是个看功名的时代,大儒固然不一定要当首辅做大官,但是功名还是必不可少的。若论大儒,明朝怕是没人比王阳明更有资格称作大儒了,而王阳明先生虽然没能考个进士及第,但也是进士出身里面的第七名了。当然,王阳明先生的这个进士也是考了好些年才考上的。
到了八月份,王先生就开始让郑森进行时文训练了,一开始是单向的训练,诸如破题什么的,再后来就是分段的写作,到了快到年底的时候,郑森终于完成了他的第一篇八股文。
“阿森你的这篇文章,还是管不住自己,写着写着,又冒出自己的立论了。阿森,时文是要代圣贤立言,不是为你自己立言!就是阳明先生,在考科举的时候,也是要按照朱子的注解来作文的。唉!你这也真是”王先生咬着牙骂道。
“先生,我前次听您讲‘知行合一’,大学八条目也极重‘诚意’,我心里是这样想的,若是不这样写,那岂不是意念不诚,意念不诚,心术就不正,那怎么能代圣贤立言?”郑森却有意的在哪里硬拗。
“唉!你这孩子,叫我说什么好!这和诚意正心是一码事吗?”王先生气的胡子都飘起来了,“时文要考的不是你怎么想,是你觉得朱子会怎么想!这就像我问你,阿英和小武说了些啥,你该答什么?自然是回答说阿英说了些什么话,而不是你说了些什么话。这是一回事吗?所以你写时文,就是在转述朱子的想法,不是在讲自己的想法!我说你这孩子,在这事情上,怎么就这样钻牛角尖呢?”
听了这话,郑森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说:“老师说的乃是正理,这里是学生想歪了。”
“你这小子,如今知道自己想歪了!”王先生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得出驳倒了郑森的谬论让他很是高兴,“如今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那就该知道在写时文的时候,真正的‘知行合一’当是如何了吧?”
“学生知道了。”郑森点点头说。
“你呀,真让然头疼!”王先生说,“那就把这篇文章拿回去再写一遍。”
送走了郑森,王先生关上族学的门,走进了自己的小院,他的妻子刘氏迎了上来,笑道:“今天怎么又这么晚?”
“还不是郑森那个小子,让他写篇时文,他就在那里胡说八道。所以我就把他好好的骂了一顿,呵呵”王先生颇为得意的对妻子说。
“我说你也是有意思,骂一个小孩子骂得这么起劲,骂完了还这般得意,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玩游戏赢了另一个小孩子一样。”刘氏忍不住,便也讽刺了丈夫一句。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先生不以为忤,反而笑着回答道:“只是你不知道,这孩子和一般孩子不一样,你不能把他当孩子看。这孩子将来要做圣贤的。如今我能趁着他还没成圣贤,先压他一头,岂不是人生快事?”
“这话也太吓人了吧?”刘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也就是个**岁的小孩子而已,俗话说,‘小时了了,大未必然’。何况是圣贤?”
“郑森这娃子可不是那种‘小时了了’的聪明,是有智慧。神童有两类,最常见的是骆宾王、王戎那样的聪明伶俐,不过郑森不是这样的,如果要我找个类似一点的神童,孔融可能更像一点。嗯,你别笑,我说的不是说‘君小时必了了’那时候的孔融,而是留下张俭,一门争死时候的孔融。而且,说到伶俐处,他也不差,加上又极其用功老实说,就算文章,阿森也不差,如今他虽然只有**岁,但这写的文章,其实已经不比一些秀才的差了,虽然文字上问题还多,但至少不向别人那样空洞无物,不知所云。”王先生这时候倒是夸奖起郑森了。
“那你还痛骂他?好像这些学生里你骂的最多的就是他了吧?”刘氏笑道。
“这孩子,有子路之风,真正的闻过则喜。况且你看孔子的弟子中,谁挨骂最多?子路挨骂最多了是不是?但是子路却是夫子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了。除了颜回,孔子最喜欢的学生恐怕就是子路了。”
你要是去翻看论语或是礼记,子路出场,很少有不被孔子批评的时候。但是卫国内乱,子路被杀的消息传来后,孔子悲痛之极,甚至到了“逾礼”的地步。按照礼记檀弓中的记载:“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之,而夫子拜之。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依照周礼,于中庭而哭,是哭师之礼,有人吊而拜,则是以丧主自居。这哀痛程度,完全不亚于颜回去世的时候。
刘氏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听丈夫这样一说倒也明白了,于是她也正色道:“郑森既然有这样的资质,你这做老师的,倒是的确该把他盯紧一点,切莫荒废了人家。”
“这还用你说”王先生却又笑了起来。
王先生一心以为郑森极为用功,那是因为他在教授郑森四书的时候,郑森的发问和回答都颇有深度。他并不知道,来自后世的郑森,接触过很多其他同样深刻的思想体系,见识和思维的深度早就远远的超过了一般的学子,在他看来郑森能提出那些问题,能有那样的思考,那一定是非常用功的结果,于是在他的想象中,郑森回了自己的小院里,一定是点上了蜡烛,在认真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