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后朝,宦官内宅云集的凝云苑。
“宫里还没下定决心么。”
“箭在弦上,时间拖了越长,胜算越少啊。”
一行人,也象在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内官专门出入承掖门前的御道上,没头脑的走来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目光始终不离那个半掩的门内。
“难得金吾军的夏训,因为草原暑热和瘟疫而消停,那些军中骨干和头目,大都回到长安消夏。机会难得,实在耽误不起啊”
“房次律那群家伙全是猪,,若不是我有内线投效,也差点被骗过去。”
“你知道这些年京师两学三附积累下来多少生员,这次就道的又有多少。”
“不要多久,地方上就尽是爪牙和门人了。”
“陛下,关中久旱未雨。今年的收成。”
身穿深紫袍,戴金鱼袋的宰相王与、房倌、裴勉、李枧等人,正围拢在丹犀御座前,对着刚喝过醒神和消暑药物,已经不可避免的显出老迈而疲惫的肃宗,痛心疾首的摇摇头。
由于另两位宰相李揆、崔焕等人,已经前往外地巡察灾情,目前政事堂由他们值守。虽然外朝没开,但是内朝却还在继续。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司农寺已经没有钱了。”
户口色役使兼度支转运使、户部侍郎元载,吞了口唾沫低头道。
“赏赐陛下校阅外军的赏赐,还是才从少府的备水钱,挪出来的。”
“夏赋就没有可以先调剂的么。”
“本来江淮租庸调使的还可以调用两百万缗,”
话虽然这么说,却也顺便不露痕迹的给远在江陵的租庸调使第五崎上一道眼药。
“但是自从逆贼康楚元之乱后,用之调兵遣将,供粮犒赏,已经所余不多了。”
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脸色微妙的吏部侍郎裴遵庆,御史中丞吕諲等人。
“兵部尚书梁宰请遣散外军,各自回防就食,以减少京师供给。”
“朝廷已经预用了四个月的,若是在没有新的进益,畿外诸军,怕是有些不稳啊。”
甘露殿前,挂满雕花铜铃的雨檐下,等候消息的省台官,窃窃私语还在继续。
“只要陛下首肯啊。”
“龙武军虽然势大,但也不可能和国家大义,和满朝文武公然对抗。”
“就算松松口,随便弄出一些汤水出来,都可以让我们度过这个难关啊。”
外头等待的人,也有稍稍了解些情形的,自以为是的跺脚道。
“究竟有什么为难的。难道他就不是大唐的臣子。”
“还有这么多中外军,都在看着他,难道还怕他翻出什么波澜来。”
突然一声轰雷,天空阴郁了下来。
大内后庭,骅箐院,。
“娘娘。”
一个欣喜的声音,将正在发呆,美艳俏脱,眉眼如波的丽人唤醒过来,她正百无聊赖的望着,联运宫室顶上,积郁起来的浓重阴云。
“仅么拉。”
“是阿什舅爷,又送经书来了。”
宫人领班的女史,笑容满面的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露丝雅一直沉静在内心世界的脸色,象是拨云见日一般绽放开来。
陛下这些年操劳国事,除了一路伴随的张皇后,一直没有纳什么新宠,这次为了国事需要兼冲喜,才纳了可萨突厥进贡的美女露丝雅。
依照开元年间再次更定的爵秩,于皇后之下立惠妃、丽妃、华妃,以为三夫人,正一品;又置淑仪、德仪、贤仪、顺仪、婉仪、芳仪,以为六仪,正二品;美人四人,为正三品;才人七人,为正四品;尚宫、尚仪、尚服各二人,为正五品;自六品至九品,即诸司诸典职员品第而序之,后亦参用前号。
露才人的居处,相对三夫人六艺的殿,只能有称为院的起居用度规格,不过好歹是陛下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新收的私房,又考虑到那位皇后的想法,因此被安排在距离前朝甘露门不算太远,又相对皇后所在两仪殿,要僻静的多的武德殿附近,由奚官局重新修缮起来的一片建筑。
这位新才人是番夷,语言上有些交流困难,再加上没有强力的权贵娘家,也没有有钱的豪富亲戚,当初就这么一身头面进得宫来,箱笼器具都是在宫内凑办的,每月那点例份,平时连打赏都打不起,由于数额太小,连经手的公公,都懒得什么物耗折扣。
于是左右不免有懈怠,久而久之,这里也变成人人不愿意去的清冷之地。留下来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枣,聋老昏聩的实在拿不上台面,或是因为得罪人才非陪过来,老不得意的倒霉蛋。
但这个死气沉沉的局面,随后被前来拜会的可萨汗国王子——阿什那克兰,给打破了,这位新科的武卫大将军,泰利候,经常以娘家人的身份和名义前来探望,陪着说话解闷,不但送钱送物,还很慷慨的打点宫内省各司,连带这服侍众人的生活和境况也好了不少,也屡屡有些赏赐的小物件,可以在别宫殿院的同伴那儿炫耀。
因此对于这位长相奇俊,温文客气,又大气慷慨的王子舅爷,在骅箐院视事的左近人等,那是欢迎之至。由于露才人信的异域夷教,所以陛下特许她在房内另开小静室,进行私祷。
左右宫人手脚麻利的焚香点炉,满心欢喜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