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皋是最后一批回到长安的行在人员,直接从大明宫西侧的九仙门回来,甚至没有惊动什么人。
再见皇甫皋,很有些感叹的味道,他还是个管三千羽林军的将军,而且这只军队充当仪仗的时间多过作为武装力量使用的时间,虽然也是正四品下的亲检校勋翊诸卫领羽林中郎将,但是勋职、爵级、还有职事,相比我这个团体就差的远了。
当年和他同期并肩作战过,都是西幸宿卫出来的所谓三率六曹十郎将,除了已经阵亡和因伤退养的,最少也是个实缺卫中郎将,散领宣威将军或明威将军,勋受轻车都尉或上骑都尉,爵开国子或开国男。
早年追随的留后诸(将)中,除了皇甫皋去了西北,温疡、余宏、范佐等相继战死在河北、闻少名兼职去了武学,解思成了龙武军马部都兵马使、卫伯玉混的最好,已经独置一军、弄的一身伤痕累累的刘昌周还是喜欢战斗在最前线、吕希用、高千里各领左右一部、其他人因伤病,退养的退养,外放的外放,竟是换了好些的面孔。
乃至最初文僚幕佐,受职事官的尚书左右司诸司郎中、少府少监、将作少匠、开府司马、国子司业之流的也不在少数。连半途投奔,有历史问题的留用人员——崔光远,也已经是督护长史,散受中大夫、权给事中。除了俸禄爵钱外,还有大量兼营的外快。连他的族人皇甫增,也混上了太子庶事。
而他领着个永远没有满编过的羽林军,这些年几乎没有任何出彩或高调的地方,兢兢业业的隐藏在那位陛下的身后。
看着他那张万古不化的脸,我忽然就有些眼酸,将目光移到这含元殿的巨大斗拱梁柱上去。
这年头,大凡有点钱的人家修房子,都讲究旷达幽深,作为帝王家就更不用说了,穷尽民力奇巧之能,但是纵深有了,采光就不足了,于是就靠足够的高度来保持光亮,于是柱子越粗越长,数量越多越好。宏伟到让人觉得自惭渺小。
作为西内标志性建筑的,据说当年修大明宫,光这一个前殿,就用了一百多根人抱合柱,光藻顶雕风龙鸟兽的斗拱,就层叠交错了九层,用壁板隔出来的中条大殿,上千号人站在里面,仍然回给人一种空旷的错觉。
但自从这些剑南传入的一个军工副产品,凝石膏开始应用后,就已经在事实上打破了这个简直限制,如果不是担心逾制的考虑,那些坊间楼宅,早就修的又高又大了。
我嘴角刚露出会心的笑意,就见这群蹭跳的猴子中,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不知梁开府有什么见地。”
“什么。”
我揉眼睛,呵声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对面文官队列中,穿朱服紫的人群骚动了一下,才听到一个压抑着情绪的声音
“不知梁开府对我等所议。有什么见地。”
“抱歉,我刚才没留神。”
我摇了摇发酸的脖子
“那个谁谁,你怎么称呼。”
群情哗然,一些人的脸抽动了几下,还有人偷声吃吃的笑起来,赫然是一些我熟悉的年轻面孔,更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采里。
“下官。”
对方的脸好象有点抽筋,却有骑虎难下,略微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站班人群,似乎得到什么示意,暗着脸又重复了一遍议题。还算是条理概要。
“这不对把,”
我突然打断他
“什么。”
他楞了一下。
“你说的是节镇辖制的问题,可我领的是北军一部,问我怎么办,企不是牛头不对马嘴,问道于盲了。”
在一片再压抑不住的低声暴笑中,就见他脸色变的象小葱拌豆腐一样的清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再说出先前一般,华丽流畅的词汇来。
多数人则表情各异的投向我,有韦老头式的赞许,有年轻武官面孔的艳募,有崔涣式的叹息,有房倌式的嘲讽、有新秀宰相李揆式的了然,李枧式的沉思,有苗晋卿版本的玩味,有裴冕式的热切,纵横交错的落在我身上,碰撞泛发出各种剧烈的化学反映。
“臣近日来家事操劳过度,精神日发不济,实在有负听议国事之重任,未免尸餐素位之嫌,但请辞散骑常侍,以便陪侍家人静养身体。”
我没理会他,转向云纹玉阶上的方向道
这下连云阶御坐上的肃宗,也表情奇怪的看着我,半天才冒出一句。
“不准。”
最后被以“朝会乃国之要典,安能说辄来去废易”的大道理,很是训斥了一顿,不过也免了我的站班,改为三日择一轮。本来还以为回乘机拿掉我几个职衔呢。不过这一打岔,也算暂时搁置了这场争议,讨论起其他议题。
随着一片大红裹着众多浅紫深紫小团体的人流,打招呼打的脸都发酸的我,从含元殿出来,招呼左驱车拌从出,就见东朝堂的光训门前,站了一堆紫衣的官员,带着白衣笠帽的随从,正在与另一堆人数更少,却衣冠相近,满脸不屑和居傲的的人,怒目相对,用我所不懂的语言呵斥叫骂道。
看见我的车驾来,才恭谦的低头让过,
“这是怎么回事。”
我挥手唤来光训门站前班的司阶郎将询问道,我的北军总制一日未除,就可以巡禁大内,过问这些诸宫防事的。
“这些是新罗人,为的是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