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景阳钟连响,澈传禁宫内外。
禁宫内,宫女太监们都是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钟响的地方。
而武英殿,文华殿中书舍人,六科给事中,内阁阁吏他们听闻钟声,立即停下了手中的事,走出殿阁看着内廷方向,来面上皆是震惊的神情。
而长安左右门外,各部寺的官员们都是从金水桥上疾奔而过,直赶往皇极门。
皇极门外。
官员们从三个方向陆续赶来,先是一个人,然后几个人,再接下来一群人,所有人官员皆跪在阙下大哭。
启祥宫内大臣们沉默的可怕,除了暖阁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外。殿上大臣们额上几乎都皱成了川字。
这时候沈鲤低声道:“必须请翊坤宫出来商议!”
朱赓则道:“是不是先请教慈宁宫之主张,此毕竟是天子家事,我等身为人臣不好置喙。”
林延潮看了朱赓一眼,李太后与自己不睦,这个时候……
“但是慈宁宫与我等朝臣并不和睦,”沈鲤向林延潮道,“非常之时,当用雷霆手段!”
林延潮沉吟了一番道:“此事不急,先把太子请殿外来。太子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沈鲤,朱赓点了点头。
“慢着,”林延潮又道,“如此请,怕是一时请不动,押郑承恩,郑承宪,郑养性三人到此来。”
于是林延潮转过身对田义耳语了几句,田义点了点头走进暖阁。
没过片刻,但见帷帘一开,众人脸色一变,竟是郑贵妃走了出来。
郑贵妃此刻泪痕未干,目光却扫过大臣们。
太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右手被郑贵妃牢牢攥住,两名近侍一左一右挟持在旁。
面对郑贵妃的积威之下,皇太子此刻犹如鸡子一般发抖。而田义则一脸小心地跟在太子与郑贵妃身旁。
见太子被郑贵妃掌握,众大臣们心底都很愤怒。
林延潮则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万不得已不可硬夺太子。林延潮走上前向郑贵妃行礼道:“臣参见皇贵妃,还请皇贵妃节哀。”
郑贵妃闻言眼眶顿时红了,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林延潮继续道:“大行皇帝御极三十年,仁爱广播四海,天下臣民也是哀痛不已,臣亦如此。但大行皇帝临崩寄臣以大事,臣不敢以哀痛而碍大事。”
“哦?大事?”郑贵妃道,“你此话什么意思?难道自比武乡侯吗?”
林延潮看了一眼皇太子,这挑拨的意思很显然,皇太子如此不是刘禅,一个臣强主弱的钉子就种下了。
林延潮向皇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之英明仁孝,此为天下所共知,将来执政必为中兴我大明两百年之帝王。”
听了林延潮此言,太子神色一动,但仍不敢抬起头来与林延潮对视。
林延潮道:“臣不敢自比诸葛武侯,但论鞠躬尽瘁,尽忠王命不敢甘于人后。臣受大行皇帝重托,唯有以死报答大行皇帝之托付之事!”
林延潮话说得虽是平缓,但话说得掷地有声,一股决然不可动摇之气,令郑贵妃不敢轻忽。
“贵妃可还记了,方才大行皇帝最后付托给臣二事,一是太子,二是贵妃。眼下当务之急当用遗诏举册立,可传位诏书不知所踪。臣深怕有负于大行皇帝托付之事,实忧心如焚。”
“情非得已之际,还请劳动贵妃娘娘派人与臣等一起寻找。如此有一方有二。”
郑贵妃听林延潮之言道:“传位诏书到哪去了,本宫也是不知,派人去找也不是不可。不过有一事……陛下……陛下当年曾允本宫后位,后宫皆有听闻,因陛下病重未能下旨。至于陛下病重之时,也许本宫为太后,将来可与陛下葬在一处,此事太子也有听见。”
一旁太子连忙点头道:“林先生,确有此事。”
郑贵妃看了太子一眼,声音加重三分道:“既是林先生蒙先帝顾命之托,要太子孝顺本宫,那么本宫要太后名位并不为过。只要林先生办妥此事,那么太子嗣位也就顺理成章。”
林延潮双眼一眯,自己与郑贵妃可谓拿对方筹码来要挟对方。
林延潮道:“回禀皇贵妃,臣考累朝典礼,凡配为皇后者,乃敌体之经,而以妃晋后者,则为母凭子贵之义。”
“昔汉孝文宠幸慎夫人,慎夫人每与皇后同坐,被后世史家指为衽席无辨。而本朝祖宗以来,岂无抱衾之爱,而终至衽席之嫌,此为礼法所不载。”
“以往大行皇帝念贵妃之劳,不在无名之位号。臣体大行皇帝之志,亦不在非分之尊崇。若义所不可,则遵命非孝,遵礼为孝,臣恳请太子,皇贵妃体察。”
郑贵妃听得一头雾水,但一旁大臣们都是纷纷点头,林延潮这一番话引经据典说得实在是好。
“本宫不争这些大道理,林先生,本宫今日要你一句准话!”
林延潮闻言看了郑贵妃一眼,拂袖转身。
他走到大臣中间道:“孙督公与骆指挥方才不是有事要禀,请进殿来吧。”
不久东厂提督孙暹,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一起走进了殿内。
东厂提督孙暹,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进殿之后对皇太子行礼参见,而对一旁郑贵妃的则当作空气。郑贵妃见这一幕不由暗怒,凤目圆睁。
孙暹道:“启禀太子殿下,臣方才听次辅所言传位诏书被贼人窃去之事,立即派骆思恭率厂卫追查,后发现有一名宫人潜离宫中,并藏入左都督郑承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