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志摸索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感觉腰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鲜血已经洇透了窗帘的布,湿了一大片沙发,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特有的腥咸味。
“味道!”郝志本能地想到那种味道是僵尸特别敏感的,就像是滴在海洋中的一滴血,会迅速被鲨鱼捕捉到一样,他猛地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地倒在自己的身上,冰凉的西洋酒顺着领子流进衣服里,冰得他立刻打了一个寒战,倒抽了一口凉气,浓重的酒精味道迅速散发开来,遮盖住了身上的热气和血腥味。
他尽量脚步放轻,慢慢地离开沙发,离自己留下的那摊血渍远一些,然后慢慢地靠着墙边,朝城堡敞开的大门挪过去。
近了,近了……马上就要走到那透着外面天光的门口了,郝志心里一阵欢喜,正要猛一下窜出去,却忽然嘎吱一声响,那两扇对开的大门轰然关上了!
就好象无形中有两只手,在郝志行动之前抢先关上了它一样!
还没等郝志想明白怎么回事,从那关掉的门口,忽然横窜出一个黑影子,贴着地面,像一只不大的宠物狗的大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窜过眼前,消失在钢琴的后面去了……
“是什么东西?”郝志又犯了自己那毛病,无故好奇起来。
“你不会想知道的!”忽然,黑暗的角落中,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
“谁?”郝志抬起视线,警觉地在屋子里搜索着,从声音来源方向的阴影里,慢慢隐现出一个黑影来。
那人背对着郝志走了出来,走进一道灰蒙蒙的光线里,他的左手端着一杯红酒,右手优雅地插在口袋里,个头挺高,瘦得像个衣服架子,即使隔着礼服,也似乎能看清楚骨骼的轮廓。
他的头发黑且直,长长地披在肩上,慢慢地朝后退着,朝郝志接近过来,走了几步,又站住了,与他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
而就在他周围的阴影里,竟然也隐隐地出现了十几双眼睛,就那么悬空,在漆黑的背景下瞪着他。
“你……不用太过担心,这里的人不会伤害你,至少……在他们不饿的时候,不会!”那人的声音温婉柔和,这让郝志心里塌实了不少,至少他说,这里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郝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一时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那人……怎么倒退着走过来呢?
倒退?
郝志一瞬间感觉头皮发炸,我了个曲,那人的身体是正朝他而来,可是,他的头却是面朝后的!
一个扭曲了180度的脖子!
那只有死人才做得到!
郝志一下感觉腿肚子有点不听使唤地抽抽起来,他猜得一点没错,那个人以极其缓慢且优雅的姿势已经走到沙发边,坐了下去!他慢慢地把身体斜仰向后,这样,他那个脑袋就好象趴在沙发上朝沙发后面看去似的,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歪向一边。
“坐吧!”那人礼貌地指了指郝志手边的沙发,那上面,还留着一片血渍,“你可以害怕,但是不用担心!”
“你,你是什么人?”郝志声音有点哆嗦。
“以前,和你一样,也是正常人,只是可惜,末日一战,什么都改变了!”他叹息一声,绕过脑袋,把酒杯放在后脑位置上的嘴边,喝了一口,发出呼呼呵呵的奇怪笑声。
郝志踌躇着看了看周围,似乎想逃已经不太可能了,既然暂时没有危险,索性听听对方说什么,似乎,他的话里还有别的话。
“你们是僵尸?”
“如果你们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算是吧!活着的死人!”那人无奈地苦笑,看不到表情,只听得到语气。
“你的头……”
“哦,我自杀过,像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他用手指环指了一下四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影就活跃起来,有人不安地发出愤怒的低吼……
“当时你们为了战胜血月人,全球释放了那种奇怪的药剂,复活了所有的尸体,那些活尸啃噬大部分的血月入侵者,战争是全面胜利了,可是……徐哲将军并没有预料到,肌活素不单单作用于个体,也作用于某些癌症患者身上携带的某些病毒,这种病毒在药剂的强化作用下,感染了一大批像我这样的正常人,我们在基因药剂的控制下,嗜血成魔,却又怀揣着作为正常人时善良的道德感,无法接受自己吸食血液的变态行为,于是,很多人都选择了各种方式的自杀……”
“不过就是想吸血吃生肉嘛,控制自己不吃不就得了?干吗自杀?”郝志奇怪地嘀咕一句。
“你见过吸毒者吗?”那人问。
“没有……”
在生理毒瘾的作用下,吸毒者可以杀掉亲人,卖掉孩子,甚至不惜自残,你认为,他们的行为自己能控制得了吗?
“这个……”
那还只是生理毒瘾,而这种潜藏在基因深处的yù_wàng,是一个生物本能里的东西,比毒品的威力还要大上一千倍,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无知的儿童还是纯洁的少女,在见到血液的时候,哪怕是垃圾堆里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也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啃食一番,当血液的需求满足,你可能理解灵魂深处对自己当时行为的不理解和反感?
“我理解……”郝志干呕了一下,表示难过。
所以,有一些基本道德底线的人,每每都会在食用过血液和尸块儿之后,终日活在精神的自我折磨当中,不停地咒骂自己,是怪物,是畜生,是猪狗不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