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笑道:“酒还是自家的酒,只不过酒里面加了生姜和蔗糖,与酒同煮,功可补血养血,益气安神,促进气血流通,舅父大人一生戎马征战,这些年下来想必身上伤患不少,冬天喝点姜酒,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李绩疑惑道:“生姜老夫知道,但这蔗糖……记得贞观十四年,陛下遣使入天竺,为的就是获取熬制蔗糖之法,为何那遣去天竺的使臣还没回来,你竟已知道熬制蔗糖了?”
李素眨眨眼:“大唐还没人会熬糖么?”
“没有。”
“哦,那便是我胡搞瞎搞鬼使神差学会了吧,啊,好神奇啊……”
略显做作的惊讶状令李绩没好气秘方给我,明日老夫献予陛下。”
“这个……不行。”李素果断拒绝,爱长辈,更爱钱财。
“舅父大人,吃不吃糖,可跟百姓的关系不大,百姓不吃糖饿不死,用不着我来造福万民,秘方我得留着,家里正好开一个蔗糖作坊,又多了一笔进项。”
李绩笑骂道:“果真是个死要钱的,一身的本事也一身的毛病,老夫当年若有你这般本事,区区钱财怎会放在眼里?”
李素叹了口气:“当家方知柴米贵啊,我若少赚一文钱,说不定哪天骄奢淫逸之时,桌上便少了一道下酒菜,于是我只能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
李绩两眼一亮:“‘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好句子!你刚作的?”
李素又眨眼:“这句……也没人作过?”
“没有。”
“啊,好神奇啊……”
“闭嘴,再这副鬼样子信不信老夫抽你?”
李素嘿嘿直笑,很高兴,未来数十年后,如果有一位名叫陈子昂的家伙孤独落寞地登上一个名叫“幽州台”的地方,倚栏远眺,凭今吊古,一抒心中抑郁悲愤之情的时候,刚开口念出一句,旁边便会冒出无数游客,异口同声指责他抄袭不要脸,然后满腔悲愤之情顿时……更悲愤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素心中突然很愉悦,心情好极了。
李绩见李素独自傻乐,不由更气,扬手便待抽过去,随即又想到这位外甥新认不久,彼此还在努力适应“亲人”这个新角色,于是李绩只好放下手,只待过些日子大家都熟了以后再抽。
“昨日商议吐蕃和亲之事,陛下说了,此事已全权交给了你,你小子倒会使唤人,为了演好一出戏,东郊校场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被你请出来了,好在结果还不错,吐蕃使团终于服了软,然后你又搞了一出金殿比试争夺公主,陛下说,出题的事也交给你了,小子,我可告诉你,此事若不能圆满解决,你的罪过可不小……”
李绩说着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知道如今有多少朝臣参你吗?陛下案头上参你的奏疏都堆成山了,说你撺掇陛下背信弃义,还说你妄用国器,举止荒唐,丧我国威,什么校场演武,什么金殿比试,全都是孩童嬉闹,过分的是,陛下居然也同意你这么干。”
李素笑看着他:“舅父大人也觉得外甥我荒唐?”
李绩瞪了他一眼,道:“你若非我外甥,早一巴掌抽死你了,不过后来牛进达劝我,说你看似言行荒唐,但你做的每一件事,事后都证明是有道理有深意的,事实上你从踏入朝堂到如今,确实没办差过任何事,老牛劝我耐心等等看,不看过程如何,只看结果。”
李绩望向他,道:“老牛是你的授冠人,对你倒也了解,老夫听完觉得颇有道理,便耐心等着,看你小子能不能把这件事干得漂亮利索。”
李素笑道:“定不负舅父大人和诸位长辈厚望。”
李绩脸色仍旧阴沉,缓缓道:“李素,你不要掉以轻心,此事已经闹得很严重了,陛下纵然宠信你,可终究堵不住悠悠众口,若这件事你办砸了,陛下碍于朝臣的参劾,只怕也不得不狠下心处置你,恢复官爵别指望了,流放千里甚至驱逐出长安终生不允归也不稀奇,对此事,你要严正以待,稍有疏忽,朝臣们不会放过你的。”
李素神情也变得正经了,点头郑重地道:“舅父大人放心,外甥不会让您失望的,我虽年轻,到底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了,这一次,我仍能安稳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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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极宫,千秋殿。
千秋殿位于太极宫两仪正殿旁,肃章门内,算是两仪殿的偏殿。
一大早各国使节便络绎不绝地进了宫,他们都是奉诏而来,今日唐国有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看似只是跟男女之情有关,可是这件事的背后却隐喻了许多更深远的政治意义,说是决定了唐国对番外异国的对外民族政策也不为过。
李素很早便来了,天还未亮便被宦官从李绩府里拎了出来,李世民宣见。
老老实实站在李世民面前,李素的表情仍如往常般不卑不亢。
李世民眉心紧锁,显然心事重重。当初听到吐蕃服软,主动提出和亲作罢,并且愿意跟其余五国公平竞争文成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时李世民确实高兴轻松了一阵,可是没过多久,李世民便觉得有些不安了。
吐蕃是强国,论两国的实力,或许在国力上比不过大唐,但军队的战力可是非常剽悍的,当年若非李素发明了震天雷这等逆天神器,恐怕在松州之战时大唐便会被吐蕃揍得灰头土脸,如此强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