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是老二,大逆不道弑兄杀弟才继承了皇位,这事儿天下人都记着呢,都盯着你呢,现在你又想把嫡长子废了立另外一个皇子,你是想作死吗?这么大的江山你还想不想玩了?
这个理由比天大,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没多说,毕竟天家易储这种事太敏感,处处都是雷,饶是半生君臣半生诤友,这种敏感的话题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李世民听进去了,易储的念头再次被压制下来。自己已经带给天下一个坏榜样了,下一任的大唐皇帝必须是嫡长子,不可轻易。
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李世民抬眼看到裴俨仍躬着身,于是笑道:“裴卿免礼,今日见朕,有何要事?”
裴俨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接着神情很快恢复了坚定,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疏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
“臣启陛下,臣有事奏。”
殿内的宦官马上将奏疏接过,捧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笑着取过奏疏,随手翻开,嘴里却道:“有事你直接面奏不行吗?非得写奏疏搞得如此正式,朕实在……”
语声忽然一顿,李世民已看清了奏疏上的字,神情不由一滞,接着露出几分古怪的表情。
仔细将奏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李世民眼皮跳了几下,然后合上奏疏,长长叹道:“裴卿为何上此本?”
裴俨凛然道:“管人间不平事。”
“东市黄守福一案,刑部和大理寺已然了结,唯一剩下的是刑部侍郎韩由的受贿案,裴卿选在这个时候重提此案,到底为了什么?”
裴俨道:“案子结了不代表高枕无忧,世间还有恶徒逍遥法外,除恶不尽,谁能说此案真正了结了?”
李世民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更痛了。
眼前这位谏议大夫是个棒槌性子,能拿他怎么办?当初了结此案是李世民的授意,大家都不蠢,当然清楚此案背后涉及甚广,一个刑部侍郎只能算是炮灰,再往深里挖,实不知会挖出怎样的惊天人物,为了一桩寻常的凶杀案,有必要把好好的朝堂搞得人心动荡吗?
所以李世民果断喊停,查到韩由这一步就够了,黄守福的家眷突然翻供说是误饮了药物,朝中君臣也非常聪明地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就是火候,无论蒸煮煎炒,讲究的都是一个火候,火候过了,一锅菜便糊了,大家都没法吃,李世民目光老辣,在一个最适合的点上果然停下,火候把握得特别好,从此风平浪静,大唐的马车继续滚滚向前行进……
可是这个该死的裴俨,今日的奏疏上又把此案翻了出来,奏疏上不仅把汉王抖落了出来,而且言语间隐指东宫太子与此案有关。
这就非常讨厌了,逼着李世民把这团火烧得更旺盛,生生烧糊了一锅菜。
“此案到此为止,裴卿不必再深究了,连苦主的家眷都说是苦主本人误服了冲克之药而丧命,主动撤回了状诉,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裴卿何必又把此案翻出来?”说着李世民狠狠瞪了他一眼。
讨厌啊,左看右看讨厌!还嫌我事不够多,不够烦么?硬生生又给我添了一桩。
裴俨却丝毫不肯妥协,作死之态颇具魏徵神韵。
“陛下!这桩案子已不止是苦主的事了,而是朝堂之事!陛下,汉王跋扈长安,纵奴欺压良善,也不止这一桩案子,臣这里还有本,历数汉王殿下多年恶行,请陛下御览!”
说着裴俨从怀里又掏出一份奏疏,双手高捧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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