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焉脸颊直抽抽,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新宅占地十余亩,比刺史府还大,里面楼台亭阁皆俱,庭院里甚至还种上了胡杨树,玄关回廊和前堂处处刷了新漆,光可鉴人,堂内的大理石屏风涂画山水鸟鱼。单是那扇屏风就值十来贯钱,而眼前这家伙居然还一本正经说他是来吃苦磨炼的……
大唐的官员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不要脸的家伙?造孽啊……
那焉老脸抽得如同中风的前兆,李素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关心地道:“那兄,你没事吧?”
那焉摇头:“小人无事……”
“哎呀,盖新房是喜事,别哭丧着脸,高兴点嘛。”
那焉的脸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
你的喜事。花的都是我的钱……实在是高兴不起来,那焉没有心疼得仰天吐血。多亏了他年轻时经常锻炼身体,所以有一颗强壮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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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宅动工两个月,以前那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已打好了地基,依稀可见一点豪宅的轮廓了,房子是李素亲手设计的,这事不能交给那焉办。不然那焉为了省钱,很可能给他草草盖一间茅房……茅草房敷衍了事,对来西州吃苦磨炼自己的李素来说,未免太简陋了一点……
沙洲那便源源不断运来盖房子所用的砖石泥瓦,有意思的是。这两个月里,来西州的商队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是闻风而来的西域商人,有胡商也有唐人。
西州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当运砖石的商人们从那焉手里接过一车车满载铜钱的货款后,消息终于不可遏止地传了出去,传说中西州有个冤大头要盖房,盖的房子非常奢侈,需要数不清的砖石泥瓦,而且现款付账,绝不赊欠,此地钱多,人傻,速来……
尤其令商人们欣喜若狂的是,如今西州刺史府的官员差役竟不再盘剥进城的商人了,当一名商人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将往常惯例要付的所谓商赋人头费用捧给管事的官员们时,看到的却是官员一副命不久矣的苍白脸色,不仅分文不收,而且被狗追似的匆忙跑出老远。
这个消息自然也迅速被商人们传开了。
与此同时,从西域那头满载货物的胡商们路经西州,发现西州跟以往不同之后,不由自主在城里驻留了几日,与城里的商贾同行们互相来往闲聊一番,终于知道西州新上任了一位别驾,这位别驾才十多岁,却是凶神下凡转世,刚上任不到一个月便斩杀了盘剥鱼肉百姓商人的恶官奸吏十三人,西州城的风气徒然好转,城内被整肃一清,从此在丝绸之路上,商人们又多了一座可以长期落脚歇息的城池……
所以,这位转世的凶神虽然杀气重了点,但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商人们最善钻营,交游也广阔,几句话聊下来,陌生人很快变成熟人,于是不免聊到自己的本行买卖上,于是互相开始打听彼此带了些什么货,来自西域的胡商满载织花毛毯,充满异域风情的黄金酒壶,白银酒樽,各种琳琅满目的艺术品,甚至包括异族的乐器,粮种等等,而从东面沙洲来的商人在西州卸下砖石泥瓦之后,商队便须空手而归,未免太不符合利来利往的商道原则,于是一东一西,一个要卖,一个愿买,双方的话题渐渐从谈八卦转移到谈买卖。
胡商满载货物本欲去长安买卖,从西州到长安尚距数千里之遥,这条丝绸之路又不是很太平,一路走去不但要面对沙漠上随时可能出现的天灾,还要承担路遇盗匪被洗劫一空的风险,眼下西州有商人愿意接手他们的货物,何乐而不为?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在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成交。
货物无惊无险卖掉了是好事,可胡商们也不能空手回西域啊,还是那句话,两头做买卖。利来利往才是商道的原则,于是胡商们嘱咐东边沙洲来的商人们,下次再来西州时一定要顺便带上大唐精美的瓷器丝绸等物产,双方便定在西州城内交易,沙洲的商人们喜滋滋地应了,满载西域货物往回走。
而卖掉货物的胡商们。则在西州长住了下来,一则为了等沙洲的商人们运货过来交易,二则也在等待城里会否有新的商人满载货物可以与自己交易……
再然后,百无聊赖在城里闲逛的胡商们赫然发现西州城东面居然出现了赌档和风月场所,两者的规模并不大,无论房子外的装饰还是屋内的摆设都很简陋,看起来就像是个四不像的山寨场所,可是对这些有钱有闲又没处打发无聊时间的商人们来说,不啻于发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金矿。
商人们欣喜若狂。纷纷带足了银钱,一头钻进了赌档和风月场所。
赌档的掌柜很凶悍,从来没有所谓宾至如归的服务概念,谁进来都是一脸不耐烦的呼喝叱骂,风月场所就更差劲了,几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淘换出来的异域胡女,相貌身段皆是中下之姿,只能说勉强能入得眼。无论唱曲子还是跳胡舞,皆是笨拙难看无比。酒量倒是出奇的大,陪坐在胡商们身旁一口接一口的牛饮,一坛葡萄酿商人没喝几口,倒全进了胡女们的肚子,胡商们掏钱时心疼得唉声叹气。
可是,尽管如此。城内赌档和风月场所的生意却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