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知道自己相貌出众,但在此之前,那只是个宏观而笼统的概念,如今得到这么多国色天香的姑娘如此生动的肯定,才具有了实践性价值。一想到她们将来还有可能在后宫甚至朝廷中呼风唤雨,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有了比当一个破道观的掌门更丰富多彩且唾手可得的可能。
对姑娘们来说,我们这群少年原本参差多态各有所长,而自从大师兄闪亮登场后,我们就在她们的审美观中被简单粗暴地分成了两大类:帅气大师兄和那个谁。
当帅气大师兄左拥右抱偎红倚翠的时候,“那个谁”们还在为了博取姑娘们的眼球和笑容而卖力地展示看家本领:三师兄天天菜刀翻飞油锅蒸腾十里飘香,四师兄天天日习九章夜观星象算盘噼啪,五师兄天天胸口碎大石单手举磨盘力拔山兮气盖世……
但他们无论怎么努力也耀不出大师兄万分之一的光芒,因为大师兄哪怕只是甩一下头发或者咽一下口水,姑娘们都会面色潮红惊叫不已,若是他不小心被风掀开衣襟,露出八块健美的腹肌,呻吟声顿时就此起彼伏:“噢!八……噢!八……”
这时候我只能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陪师父下棋,因为我所掌握的那些绝活根本不适合在姑娘们面前炫耀,总不能去表演呼吸、绝食、剃头吧?真不知道师父教给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自从上次象棋切磋之后,师父又开始教我围棋,他说象棋方面已经没有可以教我的了。但我很清楚,不管什么棋,下得再好也不可能让姑娘们面色潮红并且呻吟连连的。
我问:“师父,为什么让她们住下来?”
师父看着棋盘:“她们给这儿带来了什么变化?”
我说:“师兄们做事的积极性高了。”
师父摇摇头:“不止。”
我想了想:“青虚观中的欢声笑语比以前多了。”
师父说:“还有。”
我挠了挠耳根:“三师兄说,伙食开销比以前大了。”
师父指着我:“这些都不重要,变化在你身上。”
我一愣,转而羞涩:“我,我有什么变化?”
师父笑道:“勤洗内裤是个好习惯。”
我满脸通红:“师父您怎么偷看……”
师父说:“就算没有经过晾衣房,从你身上的皂粉味也能闻出来。”
我说:“可您骗了我。”
师父说:“哦?”
我说:“您说我刀枪不入,可每次看见叶无心的时候,我的心跳都会突然加速,头晕眼花,手脚出汗,跟受了内伤一样。”
“这是正常反应,没有鼻血喷涌筋脉尽断就算好了,”师父关切地问道,“你没为她做什么傻事吧?”
我低声说:“我为她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纸蝴蝶。”
“还好,不算太傻。对了,你哪来那么多纸?”
“书房拿的。”
“……《真灵位业图》、《仙鉴》都是你拆的?”
“要紧吗?”
“罢了,也只有你敢对神仙如此不敬。”
“神仙才不会这么小气跟我计较,神仙都愿意成人之美,会保佑我成功的。”
师父摇摇头:“这事做起来挺好看,可结局一定很难看,你还是将这些纸蝴蝶烧了放生罢。”
我不解:“为什么?别人都说追求姑娘要勇敢主动,假如我和她之间隔着一百步,只要我迈出第一步,姑娘就会走九十九步。”
师父探出身子,伸手按住我面前的一粒棋子,缓缓挪向自己:“说的没错,你向叶无心走出一步,她就会往后退九十九步。”
我陷入沮丧。师父搓着手,似笑非笑:“物以类聚,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能得到什么样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就会被什么样的人得到。你们本不是一类人。”
我不甘心:“那我怎么样才能变成和她一样的人?”
师父说:“你不用改变,只需等待,真爱总会出现。”
我又问:“怎么算真爱?”
师父说:“世间之爱,多有所图,若所图无所获,方知真假与深浅。”
我听得云里雾里,师父的话总是给我腾云驾雾的感觉,令未来充满希望——在他口中,我将拥有绝世神功和绝代佳人,寥寥数语就把我的事业与爱情的蓝图都给绘制好了,我都不舍得去怀疑。就目前来看,我不是大师兄的对手,也没有办法让叶无心多看我一眼,除了相信师父说的话,我实在找不出其他苟活下去的理由。
但在这些蓝图变成现实之前,我依然是个只会陪师父下棋的废物。我拿不稳长剑,背不溜古诗,唱不来名曲,买不起鲜花,做不出佳肴……所有能讨姑娘欢心的伎俩都与我无缘,我只跟二师兄学过折纸蝴蝶。
二师兄是个读书人,屋子里到处都是旧书和废纸,他懒得去倒,又不好意思直接叫我去倒,就选择了一种委婉而复杂的方式:先教我折纸蝴蝶,说这个追女孩子很管用,等我把那些废纸都折成纸蝴蝶后,他便理直气壮地让我把自己制造的垃圾拿出去倒掉。
读书人就是这样,坑人的时候都充满了浪漫气息。
我当然没舍得倒掉。七夕这天,我鼓起勇气,决定放手一搏,背起积蓄的满满一麻袋纸蝴蝶去向叶无心表白。
叶无心非常重视这次会面,特地约上一位我们都很熟悉的老朋友,隆重地接见了我。
我推门而入时,叶无心正坐在大师兄段未的腿上,手里摆弄着一块巴掌大的玉,色泽润白,通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