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简悠扬挑了挑眉,这是要重新做交易了,而且是要明目张胆地敲诈。
她只是诧异,白绵分明是他们的同伴,可此刻看来并未见到丝毫的悲伤。
“几颗能晶?”
“三颗!红、黄、青三色均可,你选择一人!”红色男子开口。
简悠扬暗自皱眉,这三色的能晶,她每一种都不足三颗。
“黄晶。”最终,简悠扬选择了那位面无表情、很少说话的黄色男子:在她看来,这是个情绪很少波动的人,在某些时候,反而更好说话。
红色男子率先离开,只见他“腾”地窜起,身体在空中眨眼变作一团硕大的火球,轰隆隆地由桥上滚过;而那位青色男子,似乎对简悠扬的选择很是不满,他临走之前极为不屑地“哧”了一声,身体内陡然迸射出无数青色的枝条,团簇交织,形如一枚大的蹴鞠,跳跃着向前方离去。
简悠扬若有所思,他们离开的方式似乎有些类似,都采用了圆形,像是要彻底把自己与周围隔绝。而之后的所见也的确证实了她的猜想,因为每当有动静从桥上经过,原本平静的沼泽中便会“啵”、“啵”地跳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它们个头犹如蚊蝇,然而数量甚巨,若非全方位防护,只能被其围攻。
“被这黑虫碰到会怎样?”简悠扬好奇一问。
“无限繁殖。”黄色男子简洁地吐出这四个字,简悠扬却被自己脑补的情形恶心了一番。她庆幸于自己明智地作了交易,不过,眼下却有另外的难题。
“我只有两颗黄晶,若你同意,两日后会再付你两颗。”简悠扬直接拿出了两块黄晶,她不确定眼前男子是否同意,但她的话里给出了一种继续敲诈的可能性,她希望他足够贪心。
“若付不出呢?”黄色男子接过黄晶,就事论事。
“逐日累计,延迟几日便多增几颗,你得到的总会比三颗多!”
黄色男子盯着简悠扬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其后背冷嗖嗖得,然后突然一个伸手,将简悠扬扛在了肩头。
简悠扬的身体瞬间紧绷,却又在下一刻放松下来。好险!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要去进攻!
接下来的路程,超出了简悠扬的想象,不是炫丽,不是奇特,而是整个长桥下来,那男子竟扛着她一步一步夯实地走完。她被包裹在一团黄色的软浆里,耳边不断传来“咚”、“咚”、“咚”缓慢而有力的脚步声,而眼前则是那些像跳蚤一样啪啪地蜂涌而至的黑虫,它们离她如此近,如同贴在脸上、身上,它们得身体不停蠕动,像鼻涕一样拉到极长、滑下,然后,又有更多黑虫啪啪地跳上……
简悠扬瞪着眼睛,努力压抑自己心底的恶心和胃袋里的翻江倒海。她没有闭眼,因为未知的黑暗更加可怕。而她要做得,一直是面对和适应。
“到了。”随同这两个字的宣布,简悠扬如同麻袋一般被抛了下来。她的脑袋晕晕得,然而意识中牢记得条件反射令她迅速地就地一滚,卸去了地面冲击的力道。
她压紧胃部,站起身来,正要表达感谢,却看到那黄色男子幽幽地盯着她,目光令人不解。
“多谢!如果我酬足能晶,要如何给你?”
“明日光落,我来找你。”黄色男子扔下这句话,如鬼影一般消失了。
光落?也就是天黑?简悠扬又看了看空中怪异的红灯笼,按下了心中的种种疑问。
她回过头去,想要打量一下此刻的环境,却倏地愣住了。
她的头仰得高高得,几乎要折过九十度去,她看到了一生中从未见过得美景。如此壮观!
这是一棵巨树,高大、粗壮、优雅,占地足有数百平米,它的枝叶繁茂,垂须上爬满了五色的剑和剑鞘,而它蔓延出地面的根茎,浑然便是刚刚走过得那座通天长的木桥。
这是什么树?
“大树。”
大树?简悠扬的脑海中回应出这个简单到底的答案,让她不禁有些黑线。好吧,从现在起,她叫它彩虹树。哪怕它不足七色。
那么,这又是哪里?她的视线扫过四周,脑海中果然很快给出提示——
“安全区,自由市集。”
17.
简悠扬靠坐在巨树最粗壮的主干上,恐怖的植物和岩浆似的热浪通通远离;红雾般的光线由繁茂的枝叶间零星地撒下,剑和剑鞘们安静地沉睡,犹如一个个孩子回归母体。
此刻的世界静谧美好。
然而,简悠扬却失眠了。她不属于这里。
她想起另一个世界仍躺在床上植物人一样的哥哥,想起失踪了七年的爸爸,想起近五年来自己在医路之上的摸爬滚打。没有人知道她那外里风光的术刀名气,全然来自于自己疯狂的解尸。
她更想起那个最后记忆里声之凿凿知道自己父亲线索的病人。简悠扬恰是在给这位病人做手术时出了变故,具体的情形她毫无记忆,但目前来看,她在地球的身体应该是……死了?
她并不为自己难过,可她原计划在下个月会为哥哥做一个脑部清创手术,届时如果成功,哥哥将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清醒。
可现在,她复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世界颠覆她以往所有的常识。
简悠扬望望头顶五色的巨树,和远处红惨惨的天空,突然自嘲地笑了。
她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她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活着,她总会找到“回家”的可能,无论这可能多么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