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再思的话,张昌宗却更加勃然大怒,他和六郎张易之不同,张易之肤色如凝脂,举止若美妇,虽为男儿身,却是媚态入骨,可是张昌宗却是虎背熊腰,面有菱角,剑眉在怒目之上,尖锐如刀,他满脸盛怒地看着杨再思,道:“六郎吃了这个亏,安然无恙又有何用?今日之事,我兄弟二人已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杨公此言,莫非是取笑我兄弟二人吗?”
杨再思终于是拉下脸来,再不敢卖关子了,却是正色道:“我素来知道五郎的心思,那秦少游居然敢对六郎动手,实是罪大恶极,不过……陛下似有包庇之心,可是五郎,其实要收拾此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张昌宗皱眉道:“可是那狄仁杰……”
杨再思摇摇头道:“狄公自然不可能徇私枉法,他终究是名臣嘛,天下谁人不知他的清名?可是他们审他们的,五郎却可以办自己事。”
张昌宗犹豫道:“如何办自己的事?”
杨再思含笑道:“那么我来问一问五郎,这秦少游与李氏的关系如何?”
张昌宗摇头道:“秦少游自娶了突厥公主,就已经和临淄王势同水火了,临淄王深恨这夺妻之恨,只怕也有许多人与临淄王感同身受吧。”
杨再思笑了,道:“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李氏与秦少游不共戴天,若是此时,五郎与他们私下里合计一二,他们只怕是求之不得吧,狄仁杰审的是如春酒楼之事,可是五郎大可以借此在朝堂上来个墙倒众人推,只要有李氏肯任五郎驱策,一个小小的秦少游又算什么?”
“再有,秦少游与武家虽然有些渊源,可毕竟不深。反倒是武家之人,如今突然被狠狠地压制,狄仁杰入京时候,他们的处境,只怕会更坏,他们这时正急需得到五郎的支持,只要五郎肯在宫中为他们多多美言,他们才肯放心一些,平时他们都要巴结着五郎和六郎,更何况是现如今了。只要五郎给他们一点授意。难道他们还会为了一个秦少游而断绝了与五郎的关系吗?如此一来,李氏和武家一并倒秦,满朝文武,朝野内外,俱都口诛笔伐,再有五郎在深宫之中日夜劝说陛下,五郎啊,狄仁杰这个公案,且不说最后结果如何。这秦少游也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不正是所谓墙倒众人推吗?秦少游平时不懂得检身修德,固是风头正劲,一旦有事。却是浑然不知自己已陷入了必死之地,所以我才说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五郎不必忧心。”
“呼……”张昌宗听罢,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觉得杨再思说的很有道理。
这个秦少游从前能够游刃有余,他倒不相信当真是因为此子有什么厉害之处,无非就是在李氏和武家的夹缝之间游走罢了。比如上一次抢亲,表面上是把李氏给得罪死了,可同时却给武家出了一口恶气,而李氏固然想要报仇雪耻,却终于不敢拿他怎么样,这倒不是怕他一个小小的都尉,实在是忌惮武家趁此机会在背后打他们一闷棍。
可是现在听了杨再思的分析,似乎这件事可行,他与李氏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可也不算太坏,现在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倒是这李氏可以利用。至于武家,最近刚刚受到了打压,尤其是狄仁杰入京,更使他们雪上加霜,他们从前就巴结自己,希望借自己来打探陛下的心思,同时希望自己能够多多美言,这个时候就更加离不开自己了,只要自己授意一二,他们敢不乖乖就范吗?
朝野内外,无非就是李氏和武家,还有一些闲云野鹤而已,只要自己肯费心思,到时便是一场滔天的洪水,莫说小小秦少游,任谁也吃不消。
秦少游……死定了!
张昌宗抿嘴微微一笑,才道:“有些意思了,杨公实乃金玉良言,六郎吃了这么大的亏,我这做兄弟的方才方寸大乱,竟是连这个都不曾想明白,有些意思了。”
杨再思莞尔笑道:“某虽是有些点拨,可是到底怎么做,却还得看五郎的手段了。”
张昌宗背着手,显得意气风,自信满满地道:“这有何难,无非就是拉下面子而已……”
二人又闲坐了片刻,那杨再思见火候差不多了,自是告辞而去。
张昌宗呢,有点不放心,便立即入宫了一趟,想探探天子的动向。
谁晓得到了宫中却见有宦官急匆匆的往宣政殿去,张昌宗将他叫住:“这个时辰,陛下为何在宣政殿?”
“狄公入京了……”
啊……这样的快!
张昌宗一脸的错愕,显然他也万万想不到狄仁杰会来得这样的快,这才几天的时间啊。
猛地……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味,那彭泽属于江南西道,也就是后世的江西九江一带,距离洛阳,那也有千里之遥,就算现在快马扬鞭将旨意送过去了,那狄仁杰现在就动身,快马加急地赶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是不可能到洛阳的,这才几天功夫,人就已经到了,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莫非……早在陛下颁布旨意之前,狄仁杰就已接了旨意进京?
往深里去想,陛下压根就没有想过狄仁杰来审这个案子,而且早有召还他进京的心思,这一次不过是狄仁杰快进京了,临时起意,让狄仁杰来办理此事而已。
猛地……张昌宗打了个冷颤,因为一个更可怕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那么明明陛下要召还狄仁杰,却为何事先连自己都没有消息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