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腾出座位来,请沈叔父婶婶坐到这里来。”
沈渭给孩子们布着菜,闻言笑道:“我可不是坐不下才过来的。”沈沐麟双手捧着碟子等着装菜,跟上话:“父亲母亲是想跟我坐一起。”沈夫人打趣他:“跟你一起这些年,难道我们不烦吗?我们只想跟佳禄坐着。”
沈沐麟并不生气,从父亲手里讨过菜,又让母亲给挟:“既这样说,快挟好的来,这是二妹的碟子。”
沈夫人笑盈盈挟了,跟着大家一起看加寿敬酒。
先是太子,加寿捧着钟儿,嫣然道:“多谢为我操劳,今天这一玩好极了。”
太子接在手上一饮而尽,还给加寿的时候打趣她:“本来应该敬你酒,岳父说大家为你操劳,对了这个份子,应该你敬,也罢,你还小人儿家,再敬一年,我收起恭敬真不错。等明年你不肯敬,只等别人敬你了,我收起的恭敬拿出来数数,也就过得去。”
加寿把手中的残酒杯子交给丫头,双手揉住面庞,给太子一个大鬼脸儿。太子笑了出来。
又取新的杯子,加寿来敬张大学士,笑道:“挨着坐的,我一路敬下来吧。”
张大学士不敢坐着,起身来吃了,说了几句道贺的话。
再换过酒杯,加寿敬二老王,又敬赵先生。往孩子们桌上拐个弯儿,再到父亲面前,小笑脸儿乐的颠颠儿,恰好长桥上唱道:“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
唱的人嗓音宛转,三分莺啼,三分燕啭,又有三四分的玉鸣之声。加寿歪着脑袋先听的欣喜,就势对父亲撒娇:“留春不住也罢,留夏不住也罢,跟着爹爹母亲,不怕它留春不住,总有好春花的地方。不怕留夏不住,总有好荷花的地方。”
恭恭敬敬的,把个酒杯送上去。丫头跟出来的是二丫,又送上一个酒杯,加寿送到母亲手上。
过了今天,长女又将年长一岁,离她大婚登上太子妃宝座近上一天。女儿十三周岁,十三年里,袁训夫妻为她担心宫闱的心消磨得差不多,再说不消磨去,这事情不能再改,多担心也没有用处。平时想的,早就只是加寿以后怎么当太子妃,怎么当个好皇后。此行离京以后,想的就主要是加寿怎么玩的好。
见女儿善颂善祷的说过,袁训打量她出落的明眸皓齿的面庞,想看越生得意,就越不能拂了女儿。哪怕她只是随口一说。
侧身对身边坐的妻子道:“寿姐儿要赏荷花呢。”
宝珠对他笑得敬佩:“她更佩服你呢,知道你能找到好地方。”
刚吃过未来皇后敬酒的韩二老爷,在去年的冬天就不愿意当闲人的意思,主动要求打前站。把个手一举,又毛遂自荐上了:“明儿我就走,这十里八乡的,还能没有个好地方让大小爷玩一玩吗?”
加寿刚抿唇一笑,太子刚对她温柔的点头,孩子们先乱了。
一阵的桌子椅子响,两边船上的人纷纷侧目:“嘘,听的好呢,别吵。”孩子们才听不到,跑到大人这一桌来。
沈沐麟是最后一个到的,加寿也疼爱他。把个身子让让,把父亲面前的位置让出来。沈沐麟眼睛发亮的对岳父道:“二妹说看海是吗?”
沈夫人湿了眼角,又一刹那间,泪珠滚滚而落。沈渭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噙上泪水。脑海中出现过往的断断续续,并不是儿子定亲后和香姐儿生分的场面,而是他和袁训认识后的点点滴滴。
袁训还没有回话,孩子们一起乐了:“还要看海啊?”好孩子卖弄上来:“我看过我看过。”韩正经最正经的孩子,也忍不住鄙夷她:“你看的是水!你找来的时候,那是一汪子水。”
好孩子嘟囔:“我看着就不小了。”
元皓接着笑话,流利地说了一个新学的成语:“坐井观天,就是你呀。”
“哈哈哈……”称心如意小六苏似玉一起笑,好孩子气呼呼坐了回去,自己一个人嘀咕:“你才坐井观天,就是你就是你。”
岸上的叫好声哄地起来,原来这一个唱完了,走回去,又要换下一个来。这个时候,卖小吃的开始吆喝,小船上卖吃的开始划动,四下里乱成一团。
而大船上,本地的商人也商议结束。公推刚才那为首的出来,去对齐王敬酒。
齐王饮过,商人跪着又叩一个头。皇子殿下他是头一回见,但四面的笑声闹声让他胆子大了不少。他回道:“请殿下恩准我等行走在边城的时候,能得到梁山王的庇护。”
齐王看似漫不经心:“怎么?以前梁山王不庇护本国的百姓?”
“回殿下,梁山王是咱们国中的统帅,自当的庇护百姓。但……。”商人嚅嗫:“请殿下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恕你无罪,你说。”齐王眉目间凝住一层霜般,眼神激得月光也似定住。
大船上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这商人能说出些什么。
“殿下,我等做生意的,看着利息大,风险也高。特别是常走北方之路的人,遇到风沙尘暴还是小事,发现的早,还能活命。遇上烧杀抢掠的,财也没了,命也没了。出边城,往北……”
商人在地上比划:“这几处地方,离得远,梁山王不去,是有名的鬼见愁地带。地势不难走,实在是三不管,强盗也多,不是只有异邦人烧杀,汉人中犯大案的逃到那里,也自成一帮。杀汉人,也杀异邦人。”
十几个异邦商人一起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