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戴首饰,候着表兄会进来说说话呢?
还是索性就此打扮,和表兄隔帘子相见?
她正犹豫不时,正房中传出怒骂声。
“不要脸!你是有多下作,能作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你不要脸也罢,哪里寻不到人,偏要寻那不要脸的一家,大街上少男人吗!”
宝珠惊得几乎晕过去。
这是祖母的声音。
祖母在骂谁?
想来,不会是婶娘和姐姐们,这是宝珠的头一个想法。
紧接着,她因听到这样的话无地自容,又怒不可遏。是谁?把祖母惹得口不择言,竟然把这些街头市井的话全说出来。
安老太太骂的任何一句,都可以让人羞死。
宝珠才要捂耳朵不听,就听到有人哭哭啼啼地回:“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好不好,这是您的孙女儿啊,您拿这骂娼妇的话骂大姑娘,您还当她是孙女儿?”
宝珠魂飞了一半,身子一滑,摔坐在地上。大姐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妹三个人虽不同母又隔房,也各有缺点,但自己的姐妹不是那种人,宝珠敢拿名誉担保。可祖母在骂,二婶娘在回?
老太太继续怒骂,把邵氏直接扫进去:“冤孽啊冤孽!你这守不住的贱人,才养得出这没廉耻的下贱货!老太爷啊,你把我带了去吧,我是一天也活不得了,我是一天也不能再看她,我对不住你啊,老太爷啊……”
老太太大哭起来,同时也有顿足声。
宝珠此时再顾不得自己妆扮不齐,也顾不得摔得身上痛,爬起来就往那边赶。祖母这般刚强的人会哭叫祖父,可见出了大事情。
她才走两步,就听掌珠愤怒的叫着:“没错,我是与他同游了!我也喝了酒!可我,并没有做下什么!四妹夫,你大晚上的跑来挑唆,你是什么居心!”
见指责的是袁训,宝珠就慢下步子不再过去,而是悄悄的走近去偷看。
见祖母大哭捶胸,侍候她的人,只有齐氏在劝她。而表凶站在祖母旁边,面色铁青快近黑色。正怒目瞪视同样怒目的掌珠。
掌珠身边,邵氏经不住老太太的骂,早泣泪交加跪在地上,也是痛哭不止:“二爷啊,你走得早,我们母女才这样让人欺负!”
面对掌珠的指责,袁训冷笑一声,劈面就骂:“我是这家里的男人!我不过问,谁还管你!做错了事,你倒还猖狂!当我不敢对你动家法吗!”
宝珠手心沁出冷汗,表凶的以前种种,都不叫吓人。今天的他,才真的是吓人。
掌珠也有些害怕,但是恼恨他赶来说。她的酒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醒,借酒就大闹:“你凭什么打得了我,你还没有成亲呢!这家里的男人几时轮得到你!”
“他是我的养老女婿!”安老太太阴恻恻插话。
宝珠瞪大眼,邵氏抬起头,掌珠完全惊得不能说话:“你,这……”到此时,应该明白的是一件事,老太太以后的钱,与别人就无关连。
袁训负手,是同样的愤怒。在房中踱步两下,再对掌珠抬头冷笑。邵氏见他气性儿不对,上前来一把抱住掌珠,大哭道:“别动我的女儿!”
“我不动她!说到底,她是姐姐。上有祖母,我给你留三分脸面。”袁训冷淡地道:“我只动一个人。”
对廊下抬抬下巴:“带丫头上来!”
宝珠这才注意到,廊下站着孔青。除了孔青外,就还是一院明月。
今天这月,冷得人身上寒。
孔青就躬身出去,而邵氏在这个时候,对着掌珠大哭:“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呀,告诉我呀!”
掌珠也哭了:“我没有,我没有啊!”娇养长大的她,刚才也完全让安老太太的骂声砸晕。掌珠姑娘长这么大,从来是气压人的,几时听过这种骂声。
安老太太闻言更气,再次大骂:“做下不要脸的事,你倒没脸认下来!”
“我没有!”掌珠就会这一句,硬着脖子:“我没有!”
我还是完壁身子!
而这个时候,孔青带着画眉进来。画眉一进来,就喊冤枉。袁训淡淡:“我亲眼看见,你还抵赖!”面色一沉:“你再不说,拿滚油浇你!”
宝珠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而画眉此时吓得大叫,把她摔坐声掩饰过去。
宝珠看着袁训都吓人,画眉看着老太太和四姑爷,全是吓人的。她战战兢兢,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先是世子爷说想走亲戚,怕老太太不认,让我送几样礼物给奶奶姑娘,二奶奶也全收了,”
安老太太阴沉地盯住邵氏,邵氏哆嗦着骂:“下作娼妇,你倒敢把我也攀上!”
袁训不屑地一笑,对画眉道:“后面呢,”
“后面二奶奶收了,跟世子爷的小子就来讨回话,我就告诉了他。再后来,就今天这样了。”画眉恐惧的低下头。
邵氏急了:“今天怎么样?”
安老太太怒容满面:“亏你是她的娘,你还有脸再问!”
袁训沉吟一下,转身对安老太太道:“祖母,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姐姐呢,您多加教训。这个丫头,内外宅私下交接,是再也不能留的!”
他眸中狠厉一闪而过,阴森森道:“孔管家,勒死吧!”
“不!”画眉瘫软在地,苦苦的长叫一声。
邵氏惊圆了眼,掌珠到此酒完全醒了,双眼直直地看着袁训。此时只觉得肠子都悔青,可是却偏偏牙齿打战,一个字也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