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刘先贵20岁,在这个原本人生最好的年华,却遭遇了大灾,也就是后来所称的“三年自然灾害”,也叫“三年困难时期”。
那一年,刘先贵老家遭遇大旱,颗粒无收,刘先贵的父亲就那么整日整日地坐在田坎上,看着荒芜的农田不发一语,终于有一天倒在田里。等刘先贵赶到将他爹背回家的时候,他爹已经奄奄一息了。
临终之前,刘先贵他爹却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劝说刘先贵外出逃难,而是叮嘱他,首先必须要活着,其次要守好家里的田。
“老子就是不信,老天爷硬是一滴雨都不下!”这是刘先贵他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先贵草草掩埋了他爹,然后便跟着村里同龄的一些青壮年进山,朝着观雾山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要进山?
刘先贵的回答是:“好多人都往大城市跑,有啥子用嘛?大城市吃勒东西还不是乡坝坝里头种出来勒,农民都在饿肚子,你城里头的人还有东西吃?只有往山里头跑,山里头啥子都有,有野菜,有野物。”
在那个时候,食物和人是不成比例的,所以人越少的地方,相反食物就越充足。
自然界中,动物比人类相对单纯,所以其生物特性注定了它们会按照自然规律来生存,而人恰恰相反,人的私欲导致了他们会向大自然不断索取,最终导致自然界的完全枯竭。
原本打算走大路的刘先贵等人,因为担心路上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的队伍,导致进山后找到的食物分配不均,所以只能让猎户刘建国带领着从小路前进。
因为刘先贵所在的村子基本上都姓刘的关系,所以同行的五人基本上都属同族,都姓刘,且叫刘建国的就有两个,平日能大家都不叫“建国”,都是大刘小刘的称呼,而领头的正是大刘,他们称为刘大娃,较小的称刘幺娃,还有两人分别叫刘卫东、刘苞谷。
为什么会有刘苞谷这个名字?原本他的名字叫刘麦,文革时期因为这个名字他全家都被批斗,批斗的原因是认为他们全家都是资本主义思想,给孩子取个“麦”字做名,“麦”可是细粮呀,那不是资本主义是什么?
无奈,刘麦的爹只能给他取个名字叫刘苞谷,苞谷就是玉米,玉米总是粗粮了吧?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怪名字,在那个时代也的确是荒唐至极。
当这五个刘姓青年来到观雾山范围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五天以来,他们都是吃着灰灰草草根骗饱肚子,一路挺过来的,可没想到来到山脚下之后,却发现到处都有脚印。
刘先贵当时就傻了:“完唠,完唠,搞锤子啊,来晚唠,一看就晓得来唠好多人。”
除了大刘之外,其他人都垂头丧气地往地上一坐,不愿意再前进。
饿得头昏眼花的刘苞谷坐在那,看着旁边的草,扯了一把就要往嘴里送,被刘卫东一把抢下来,抬手给了他一耳光:“莫吃,吃不得,不是灰灰草吃唠要闹肚子!”
刘苞谷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我饿得很,走不动唠,现在咋个办嘛?”
刘先贵掏出水壶来,晃了晃,递给刘苞谷,让他先喝口水,随后问站在那一直看着大山的大刘:“刘大娃,咋个办?是进山还是回切?”
“进山!”大刘攥紧拳头,“有个地方肯定有吃勒,但就是看你们敢不敢切。”
其他四人眼睛都亮了,刘先贵立即问:“啥子地方?为啥子你要说敢不敢切?你想带我们切偷东西?”
刘大摇头:“不是偷,是拿,没得人要,你还记得到不?我以前给你说过,我有个舅舅每年冬天都要切观雾山里头打猎,我十来岁勒年有个冬天,跟到他进山,误打误撞找到那个地方唠,里头有果树,到处都跑得有兔子。”
说着,刘大咽了口唾沫,其他四个人也互相对视着,刘先贵立即道:“要走好远?晚上走不走得拢?”
“其实不算远,但是喃,要在山沟沟里面绕,至少要走到明天晚上。”刘大看着其他四人,“你们切不切?”
刘先贵使劲点头:“反正也是等死,切!你们喃?”
剩下的三人也立即点头,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切(去)!”
五人在大刘的带领下继续前进,如大刘所说,他们在山沟里边足足绕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的早上终于走到一个隘口前,同时也看到了那里整片的野苹果树。
“真勒有吃勒。”刘先贵指着林子喊道,“是救兵粮!”
这种野苹果在当地被称为救兵粮,还叫山里红,但这是四川部分地区的叫法,与北方所称的山里红并不一样,但不管怎样,这种东西能吃,而且在当时对这五个人来说,算是极品美味。
五人如疯了一般冲进苹果林中,各自守着一棵树,采摘野苹果,大口吃着,笑着,就像是刚从地狱逃离的人一般。
五人吃饱吃撑后,靠着树干坐在那对视着傻笑,刘卫东和刘幺娃两人打着哈欠就要睡,这一个哈欠打下去,立即传染了剩下三个人。
四川有句俗话说“饱打瞌睡,饿精神”,原本就饿了好久的五个人,好不容易吃饱,加上路途的疲惫,很快便沉沉入睡,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之时,刘先贵被山中的寒气冻醒,他抱着胳膊坐起来,半眯着眼睛四下看着,觉得肚子又有点饿了,于是站起来又去摘那野苹果,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他眼角余光似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