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兰衣带剑爬出冥棺,歪歪斜斜的走了两步面目肌肤便脱滑下来,露出一幅银光闪闪的骨架。但这骨架上处处白光激闪,仍有剑气吟啸。不数息间便光华褪废,化为一堆白骨而塌落下来。
白修罗面上黑纹时刻变幻,一身气息之离乱仿佛要将他扯碎。勉强仰靠在一堆土石之上,颤声问道:“这……是什么招术!”
这个牧兰衣是鬼哥以新识的画皮法描作,真个天衣无缝以假乱真。这样的小手段他不敢在白帝面前卖弄,却也没有把软肋一直摆在旁人眼前的道理。白修罗之败,多半原因在于鬼哥的演技太好,让他太想以此饵诱杀鬼哥。钓与被钓一招之差,这没什么可说的,白修罗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如此不堪一击。
鬼哥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答道:“逆魔法印凡十二种。你中的是四极颠空印、六律乱心印、七伤损神印、八重附骨印这四种。你神宫中四极颠倒,六道欲念冲心,七魄元神皆受大损,全身骨骼轻重交杂扭曲,所以不能再动了。急切之间,这我这具鬼骨替身也只能做到这了。”
白修罗激颤一下,艰难道:“是专门针对魔心的神通?”
“不错。创法的这位魔君号幻灭魔君,他的神通术法,大多数是针对魔道功法而作。若非你一次次催发魔心,今日你能杀我。”鬼哥在他身边坐下来,发梢仍有血滴落。
“那……女子……”白修罗此时全身骨骼时时脆响,犹自在法印下碎折,说话已极艰难。
但鬼哥还是明白他的疑问,答道:“她是我的弱点,我自然早做了些准备。棺中是我以幻灭法则结就的幻象,你如果能仔细看看,也许看得穿。但你轻视我,又限制了自己,故有此败。”
当逆魔法印侵入白修罗的元神,鬼哥亦在同时察觉到了他的真实状况。白修罗的肉身虽然熬炼得极其强大,但其元神实际上已经极度衰败了。他元神上的伤患极重,每一寸都布满了裂痕。他只有在大正道图的赦封的神位支持下,才能具有一战之力。而且战斗的区域,也只能划定在神位笼罩的地方。
所以拿住鬼哥的把柄逼他上来送死,是个极高明的战术。然而白修罗本拟可以迅速格杀鬼哥的想法并没有实现,鬼哥的强韧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也就因为他急于杀死鬼哥,才会疏于防范而中了鬼哥的阴招。当然,这与鬼哥屡败屡战吸引了他绝大部分注意力也有关系。可事到如今,白修罗知道自己输了,输了也就死了。
逆魔法印对上正道功法效果未必好,但对魔心魔功的克杀却威力绝伦。万蛊原一战中,仙君修为的血骨魔尊单中一个七伤损神印之下,尚且手忙脚乱,又何况乎一个白修罗。四印并发,他的下场就只能是在印法中被消磨至死,连施印者鬼哥本人也无法解除。
鬼哥取出了一壶好酒,喂白修罗喝了一口道:“此酒名为疯魔血,或能稍解痛苦。我会为你编织一个好梦,送你老兄上路。”
白修罗的眼神已然空洞。恍惚间他看见一个绿衣女子款款来到近前,带着他熟悉的芳香,带着他熟悉的温度,那人俯下身来,轻轻将他揽在了怀里。
鬼哥听他微弱的唤了两声‘烟儿’,便再没了声响。点燃白修罗的遗体,鬼哥便坐在熊熊焚烧的火焰前饮酒。浑身的血渍在烈火熏灼中仍然未干,火光照映中他的脸庞有些可怖狰狞,就像是一尊厮杀中的修罗,不知不觉他好像喝醉了。
不知哪里飘来的琴声让鬼哥又睁开了眼。东方暮色,彩云流红,西天暗涌,明月方升。他循着琴音方向去,很快来到了一处山崖之顶。在那山崖之巅,一袭红妆的叶唯喻正自抚琴。她远远向他嫣然一笑,琴音里便多了几许欢愉。鬼哥缓步来到近前,擎出一柄纸伞为她遮挡飘来的雨星。两只乳燕飞至,落在伞上欢鸣不已。
“怎么不说话?”
“这是梦里,我怕一说便醒。”
“呵,骗人的。你是怕我问起那个女人。”
“我们是清清白白,有什么好怕。”
“真的?”
“恩……多少还是有一点怕的。”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么快,一千年了啊。要是我已经变成了个老太婆,你还会喜欢么?”
“那正好啊。不然一个糟老头子身边挽着个青丝美人儿,要惹人骂的。”
“哼!算你识相。告诉你啊,我惹了很大祸,仇家也很多。”
“不要紧,虱子多了不咬。无论多大的祸,我来扛。”
“切!净会哄人。”
叶唯喻站起身来,没有温度的手抚上鬼哥的脸,轻轻挨靠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鬼哥轻抚她的背脊,看天云日月都渐渐凝固成了一幅画图,就连那双雨燕也已融入了纸伞,心内一阵阵绞痛。
“走吧,别来找我。”
在叶唯喻的柔语中,二人被风吹散了。
叶唯喻从梦中惊醒时,面上泪痕犹在。面前的酒神沈醉,刚刚砸碎了酒缸,从中取出一个大红葫芦。
“为帮你们见这一面,我可是欠了雨师好大人情。”酒神将葫芦挂在背上,悠然道:“现在乖乖的跟我走,那老秃想必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酒神挥手间,玄陵的大门于虚空浮现中开,浓重的阴气便已经溢了出来。叶唯喻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站在了玄陵之内。距她上一次进入玄陵至今也已百余年,帝陵中的光景已然大改。处处亭台宫阁大部修补完毕,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