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师有何旨意。”
“小僧也不知晓,活佛去国之前,让小僧今日送来。不想小僧贪睡起得晚了,请上师责罚。”
起得晚了?鬼哥心下一动,这群僧人精修勤作,课业早晚皆有戒律,怎么会突然就起得晚了。更笃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让他只在此刻送到。
从小沙弥手中接过所谓的法旨,书信一封,经文一册而已。摆摆挥退沙弥,让他自去戒律院领罚。
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只四行字,写道:无信不解,鉴行返证,因成果住,坏而后空。
再看经书,三个金字浮于册面,日月经。
“坏而后空,日月为明。空明啊……”鬼哥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释门修行之途,简而言之便是信解行证四个字。一劫自始而终,总而纳之便是成住坏空四个字。这短短十六个字,几乎尽人而尽世,此中深意,深不可测。
鬼哥忽然有种直觉,空明将名号解而付之,恐怕这一去不会再回来了。看看手上的日月经,莫名的觉得其重非常。有些疑惑,只能先去找空晦问问了,但愿他能开诚布公。
可刚刚转过身来,却突见一道乌光从小千阁直冲而起,眨眼间便上凌霄。但一只遮天大手却是在上方抓落下来,其中的空晦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于这大手中左冲右突,却根本撼之不动。
鬼哥见空晦的人影到底被那大手一把抓住,转眼消失不见,心内一股火焰腾的窜了起来。他忽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行事拖拉。
在这一刹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一个巨大弱点,念不通达。想到并应该马上去做的事,却瞻前顾后不能践行,以至于机缘一错而过,失去便再不复得。往日之失如是,今日之失亦如是。
鬼哥再次走入小千阁,五百尊罗汉已然阵列在前,俨然视其如魔。然而他却夷然不惧,迎着众罗汉的威压,大踏步向前,众罗汉身形竟被他身上这股气势推得滑土而退。
直入小千阁之内,立时惊得两个正在洒扫的老僧转身观瞧。这两个老僧眉须雪白极其苍老,眼见得形将就木,颤巍巍看似随时都要没气的样子,看来并无修为在身。
鬼哥管不得许多,宏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老僧似乎被吓傻了眼,对视了一眼,才依次答道:“老衲乐善、沽恶,见过大德。”
“我问你们,空晦被抓去了什么地方?”鬼哥立时追问道。
乐善老僧道:“空晦大师御风而走,许是去灵山法会了。”
鬼哥不置可否,方欲转身,沽恶却道:“大师临去之前,留下了一封信,似乎便是给大德的。”
鬼哥一把从那发抖的枯手中扯过信函,急急展开。
“灵山法会惊变,吉凶难测。汝当见信即走,不至道同,不可复来梵山。此信以阳火焚之,即是越洲阵令,可凭此至南缘山……”
信里的意思很明确:出大事了,快跑吧。回你东辛去,不修炼到道同境界,别再来梵山找死。
鬼哥合信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空晦说的对,凭他现在这点力量,什么也管不了。越洲传送大阵在南缘山有个阵门,凭这个令符便可动用。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鬼哥刚刚看见了沽恶的那只枯树样的手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这伤口隐在手皱中,几乎看不出来,但鬼哥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丝属于空晦的因果。
这说明,这只手便是刚刚捉住空晦的那只手。而就这样一只手就在眼前,自己都没能直接看出它的可怕,更加说明这个老僧的不可测度。而旁边的另一个老僧……
鬼哥离去后,沽恶面目忽然变得狰狞,嘶声道:“我从他身上,闻到了那个叛徒的味道。如今不杀,日后必有祸患。”
“你不就是祸患吗?”乐善却呵呵笑道:“好啦。说好的抓一个放一个,公平得很。”
乐善说罢转身便走,沽恶却站着不动,眼睑中的微光精细如刀,森森冷笑道:“我说的,可是杀一个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