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拙老人颤巍巍的双手向半空伸去,看起来像是想抓些什么,可那里一片空空。这副景象在常人看起来犹如盲人摸象,可在鬼哥眼里却远远不是这么回事。
天下道门里有这么一句话,大道至简而易。大拙老人看似笨拙的动作,实则是极其高妙古朴的篆符手法,这一点非行家里手绝难看破,就连鬼哥此刻也不过一知半解。
然而大拙却并没有掩饰的意思,随着他的动作,黑蓝的海水逐渐开始变得浅淡,一天云蓝渐复露出真容。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鬼哥无比震骇。
四面八方天云从中,此时竟有上千个大拙盘空而坐,每人姿势都是一般二指拈符,齐齐指向鬼哥。符法虽去,然而这股威势犹存,让鬼哥不觉中出了一头冷汗。
“这一千个符分身本不是为你准备的,只为还一个人情便无疾而终,着实有些可惜了。”大拙老人无精打采道。
符分身!一千个!
鬼哥觉得这老家伙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刺耳,如这样的分身符理十分简单,复刻自己而已。但这又极不简单,炼制这样一个符分身,需要长时间的以神意驻持,才能最终让它具有几与本体相齐的仙力。
鬼哥其实也有一个符分身,但力量远远及不上本尊,细较起来,大约达到四五成就不错了。而且符分身中的仙力根本经不起消耗,遇上不能速胜的敌手,恐怕只能撑上盏茶功夫。就这样一个鸡肋,他可是炼制了将近二百年。如要竞全功,把隔世海中这五百年全搭进去是否能cd未可知也。
也正因为符分身简单,其中难有取巧之处。就算是大拙的符术造诣强他多多,这水磨功夫亦未见得能省得多少。一千个符分身,这老儿大概毕生都在炼这玩意吧。
果然,大拙继续道:“符分身炼制不易,老朽每百年方成一篆。这一千道符,足足用去了十万载光阴。以这一千道符分身同时助我施展镇仙符,足以镇杀仙金原任何一人。”
鬼哥心下怦怦直跳,这才彻底明白自己刚才遭遇了什么。大拙大拙,果然够大够拙。他以这种聚沙成塔的最笨的办法,让自己站在了这片地域的巅峰。可换个角度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呢。
足以镇杀任何一人?这老家伙太谦虚了,就刚才那个阵势之下,便金原仙字辈修士齐来,恐怕最终也只能被碾成渣。鬼哥无从知晓此符最终会有多大的破坏力,但他可以笃定的说,那绝对是可以在一定时间里匹敌仙君的力量。
可是就这样的一道惊天之符,被马王神轻轻巧巧四个字喝断了。符力一发,覆水难收。一众符分身在半空中纷纷破灭消解,巨大仙力形成的激荡开始试卷这片蓝天碧海。
大拙老人颤抖的双手仍在篆符不止,似乎是想将这股肆乱的仙力控制下来。可惜,他一个人,如何能胜得过一千个自己。虽然已是竭尽全力的抑制,巨大的海啸以此为心,仍铺天盖地的拱跃而起,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鬼哥突然明白这老人在干什么了。他是怕这巨大的海啸波及周边生灵,这才不惜大耗仙元。这样一个老人,真堪称大智大仁大勇,值得敬佩。
所以鬼哥收了弓箭,全身气息一下子变得森寒起来。天魔法身瞬间化成,魔天冷月凌日而起。于他化为一道黑影疾过之处,周遭水面激浪纷纷冻结成冰。甚至那数十数百丈高的滔天巨浪,也迅速被冻成冰山。
大拙目露奇色,手下却立即轻松了许多。由他配合鬼哥,几近方圆五千里的巨大浪头终于渐渐安宁下来,化为一大片漂浮海上的冰陆。不过当鬼哥回到大拙身旁时,却看见这老人面色一片灰败。
“大拙前辈,你……”
“毕竟老了,不中用了。有哪个仙士能活十余万载啊。”
“这……倒也说的是。”
大拙席地坐下吐纳调息,转而却问道:“梵天传承是落到了你身上吧?”
鬼哥略一沉吟,便道:“前辈法眼无差。”
大拙露出思索之色道:“无稽祖师当年苦求梵天真源,得其门而不得入,想不到最后的机缘竟然在你这么个后辈小子身上。那寸金门内,到底是何等样一番光景?”
鬼哥微一笑道:“是一寸光阴。”
“怪不得,怪不得。连无稽祖师都没法感应到,原来梵天传承藏于一寸光阴之内。呵呵,当年的梵净院四大禅主,竟然谁也没能得到。最后却落到了一个修魔者手里,这真是天意啊。”
知晓了大拙与无稽的关系后,鬼哥心里总有点虚,毕竟拿人家祖师的遗蜕做替身不大礼貌。此事在这等一方宗祖的大仙士面前根本瞒不过,好在此老似乎并不想提这茬。登时讪讪道:“晚辈倒也不是光修魔的。”
“那是自然,你身上的释门功行精纯正大,不比梵净诸师来得弱。否则你以为这梵天传承凭什么要选择你?不过你大概不知,老夫若还是梵净宗弟子,仅凭你身具魔功这一条,今日就断容不得你活命。”
“这么霸道?”鬼哥闻言也不禁瞪了瞪眼。
“还不止如此,因你一人修魔,由你上溯师承九代都会被划为佞佛邪魔。梵净诸座师将诏示天下梵宗,将你一门斩尽杀绝。那时我梵门之盛,真让魔道闻风丧胆啊。”大拙说着流露出追忆神色,似乎甚是怅怀。
鬼哥听来却有些翻白眼:“您老和我一个小儿辈说这些干什么,不如……”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与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