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冷笑:“如此两方都在装样子,就看他们能装到几时。我们暂不必理会,就由着他们两方试探的先玩儿。看着吧,这戏必然极是好看。”
郑姑姑听言,也笑意深深的点了点头。
随着钟声飘动,碧云寺渐渐远去。
京郊外那若大的园子。
这一处的园子,说是姓金,实则住着的人一直都姓韩。
值守庄园的金姓下仆虽觉不解,但主子间的事,他们也不好多问。
只今日,晴了多日的天,已十分的明朗,庄园内的气象却比这天气还要明亮几分,只今日他们的管事大人从天明开始就一直笑呵呵的。
下人看着开心,却也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昨日晚间,他们庄园真正的主人金家大少终于难得的来了。
因韩二少奶奶,也就是大少爷的嫡亲妹妹,下月就要生产了。所以,原先一直忙着在京郊布阵的韩二少爷,终于放下手中之事,在两日前出发回了淮安韩府。
两日来,呆在庄园的一直只有韩家的三公子。
天晴气爽,虽已入秋,却寒意未至,后院花园,湖中的莲花还有数枝开得正好。
金家大少爷金宇南自东门而入,大步向湖北面的云风水榭行去。
因长年行商在外,金宇南身形健朗,肤色如熟透的麦子。他脸方面正,宽宽的额头下,一对浓黑的眉头和如朗星般明亮的大眼,鼻挺唇厚,嘴边一圈细绒绒的胡须,整个人看上去极富男子汉气势。
此时云风水榭的红豆漆圆桌前,韩家三少爷韩齐海正执着紫檀木茶勺,把新到的武夷山大红袍拨入汉白玉雕竹茶壶中。
听闻脚步声,韩齐海抬头看去,瞧了一眼大步行来的金宇南,嘴角一扬,复又低首,取过一旁炭炉上瓷盖已不断跳动的砂瓶,将早已燃沸的水慢慢注入汉白玉茶壶中。
“三少又在泡茶,我回来只一日,三次见你三次都在泡茶,”金宇南说着不住摇头,“找你都不用去问人了,只需顺着茶味去,一找一个准。”
韩齐海笑道:“金兄可要喝一壶?”
金宇南挑眉:“一壶都给我了,这茶你不品了?”
韩齐海微笑:“金兄喜牛饮,不给足一壶,恐兄台不解其味。”
金宇南掀衣坐下:“这茶嘛,对我这粗人来说喝多少都是一个味,那就是草叶味儿。所以三少你就留着自己品吧,至于我嘛,你给壶水润口就行。”
“金兄还是这般爽直。”韩齐海赞道,却还是递过了一杯清茶。
“行了,咱俩谁跟谁,客套话少说。”金宇南接茶杯,全不在意还不断冒着的热气,一口饮尽。
韩齐海轻笑,真就不客气的问道:“金兄此来,可是天宝有了变动?”
金宇南点头:“上周安庆天宝接了一大单,确切数不知,只据消息判断,应不下百万两白银。”
“百万两?”韩齐海眉头拧起,“天宝银号的全部库银,也就这个数吧?”
金宇南冷笑:“大周三大银号,鸿丰、天宝,再有咱们宝运,也只有第一的鸿丰银号,身家上了千万两,天宝和我们宝运相当,四五百万两的身家。此次天宝这单生意一接,库银立时翻了一翻,身家直赶鸿丰。咱们宝运,只能老老实实的屈居末席了。”
“不知天宝接下的是何家生意?”
“杨州谢家。”
韩齐海眉头一挑:“大周第一船工谢家?”
“正是。”
韩齐海双眉扬起:“听言现在的杨州同知蒋征和这谢家交情极好。”
金宇南亦是眉头一挑:“怎么,三少又有了什么新发现了?”
韩齐海一口饮尽手中的清茶,突然问道:“金兄可知这蒋征和杨家的关系?”
金宇南不解:“杨家,哪个杨家?”
“南京的杨家,也是造船的。”
金宇南一拍大腿:“你说的是那个杨家啊,可他们在造船上早就没落了,如今全族上下都是吃着祖宗老本的,跟船工谢家可没法比。哦,我想起来了,那蒋太太可不就出身杨家。难道杨州同知想帮着他岳家?他蒋家可是诗书世家,现在又身居官位,随意插手商事可要坏了名声。”
韩齐海却是一笑,轻转着手中的青花瓷杯:“非也。金兄可知,杨家还有一个小姐,如今却在谢家当着丫鬟。”
金宇南奇道:“还有这事,他们杨家竟没落到让自家小姐去给人家当丫鬟,那蒋太太也不管?”
“蒋太太并不知情。”
金宇南双眼微觑:“怎么,这又是哪门子的家宅暗斗戏码吗?”
韩齐海微微一笑:“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