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安笑道:“是,儿子适才正与平州军李宣节请教战阵杀伐的招数,大人见召,儿子来不及梳洗,便过来了。”
张居翰怒道:“说过你多少次,少与幽州的军将来往,过往甚密即是取死之道,你何故听不进去?你喜好武艺,便去寻一些游侠儿学学招法也未尝不可,怎么又和军将牵扯?”
张茂安委屈道:“儿子不是刻意去巴结的,昨夜去教坊喝酒,无意间认识的李宣节。”便将昨夜的事情一一说了。
张居翰更怒:“又耍你的江湖义气,这也是你管得的?你这性子若是不改,将来迟早吃大亏!”
见张茂安唯唯诺诺答应着,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咱们客居幽州,虽是朝廷监军,却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便如案板上的鱼肉,人家随时可以下刀子,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虽说只是个泼皮,但人家背后是什么来头你知道么?就算今日无事,将来呢?说不准下次就会招惹到谁。”
张茂安当然知道泼皮张九生的来头,但并不觉得衙内会为了这种事情来监军院问罪,但既然父亲生气,他也只得低头认错。张居翰斥责了一番,这才道:“咱家知道你想去军伍中历练厮杀,但如今不同往日了,不要再起这个念头,若是节度府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一场祸事。”
张茂安张了张嘴,犹豫片刻道:“大人就不能想想办法?儿子不要监军的名义,从小卒做起也可。”…,
张居翰气急反笑,道:“你从小卒做起?哪个军将愿意要咱们这种人?”
张茂安道:“李宣节愿意要,适才他答允了,儿子正想找机会和大人说……他说无论是入军中厮杀还是去监军,他都欢迎……”
张居翰一愣:“哪个李宣节?”
“便是收复柳城的平州军李宣节。”张茂安小声道。
张居翰是听说过李诚中的,也知道这个平州军的宣节校尉在关外取得的战绩,听儿子张茂安说的是这个人,顿时心中一动,开始打起了算盘。对自己收养的这个儿子,张居翰是十分关心的。阉人无法生育,继承香火的希望都在养子身上,他自己如今身在幽州,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性命操于他人之手,这也就罢了,但若是张茂安能远离这处牢笼之地,得到一个安身之所,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李宣节人呢?请他过来一见。”
“刚走了……要不儿子去把他追回来?”
“算了……唔,他真说过愿意接你从军?”
“昨夜饮酒的时候就答允了,适才也说过‘没问题’。”张茂安一见似乎有门,连忙道。
“嗯……做监军也可以?”
“是。”
“唔……此事容某想想……你先把奏疏送到节度府去。”
张茂安见养父松口,心中大喜,高高兴兴的应了,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回来:“大人,儿子还有件事……”
“说。”
“儿子和李宣节谈起如今宣武军北犯之事,李宣节说,咱们幽州可以请河东军出兵帮忙的。”
张居翰一笑:“哪儿有那么简单,大帅和晋王有大仇,晋王恨咱们到了极处,如何肯出兵?”
张茂安道:“儿子也是这么说的。但李宣节说,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永远的利益。”
张居翰凝神琢磨着这句话,良久,摇头道:“就算这话有理,那又如何?与咱父子有何关系?就算大帅有此意图,谁敢去河东?这是九死一生的差事。”
张茂安道:“李宣节说,若是要去河东求援,咱们监军院是最合适的,既无性命之忧,成功的可能性也最大。”
张居翰奇道:“这是为何?”
张茂安道:“李宣节说,因为咱们代表朝廷。他还说,要想在幽州过得安稳,明哲保身是不够的,只有对大帅有用的人,大帅才会真正重视。”
张居翰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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