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梦庚提出婚礼要搞花样的时候,徐骥是很反对的。
为了徐光启的名声考虑,也为了世俗考虑,还是稳妥起见比较好。
奈何家中的其他人都被左梦庚说动了,弄的徐骥也无可奈何。
不过今日,当带着女儿出场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这个新奇的婚礼似乎很不错。
本来作为老父亲,看着女儿出嫁是很难过的。但此时此刻,迎着亲朋好友们祝福的目光和掌声,尤其是感受到宾客们艳羡、震惊的神情时,徐骥不由的生出自豪之情。
他深知,这一切都源于左梦庚的设计。
再看向对面的年轻人时,也就没有那么郁闷了。
庄重的旋律中,徐若琳按照教导的那样,轻轻挽着父亲的手臂,慢慢地朝着红毯另一头的男人走去。
他温暖的笑容越来越近,仿佛两颗心也在彼此靠拢。
这样的仪式感,令徐若琳终于对出嫁有了一个明晰的感知。
在她的身后,两对特意找来的金童玉女,穿着可爱喜庆的衣服,轻轻拉着婚纱的裙摆,更是让她有了被追捧、被恩宠的幸福感。
当她走到红毯中段时,突兀的“砰砰砰”声响彻会场。
再去看时,从两边高处无数的缤纷花瓣如雨般飘落,将这条人生的通道装点的五彩斑斓。
这些,都是他为了她悉心准备的。
感受着一切,看着这一切,徐若琳便忍不住甜蜜的笑意,亮晶晶的眼神隔着薄如蝉翼的面纱,一直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男人。
左梦庚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迎娶朝思暮想的爱人,是那么的急迫。
没办法,谁叫他也是第一次结婚呢?
郑重地给徐骥行礼后,他轻轻接过徐若琳的手,拉着她并肩而立。
此时一位着装隆重而激动的传教士,已经来到了主位。
此人叫傅汎际,是和邓玉函同一批来华的传教士。去年在陕西传教,结果因为战乱返回了松江。
因为和徐家是教友,因此今日被左梦庚请来证婚。
这件事,在传教士内部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耶稣会传入中国后,关于中国分会是否要遵循中国的传统,耶稣会内部一直以来都存在着极大的争议。
其中以龙华民为代表的顽固派就认为,信奉耶稣会的中国人必须彻底抛弃固有的传统,只有这样才能投入上帝的怀抱。
但利玛窦、邓玉函、汤若望等人却很清楚,以耶稣会的力量在中国的大地上不堪一击。
如果不迎合中国人的传统,那么他们将无立足之地。
事实上,谁都不是傻子,像龙华民那种顽固派在中国分会里才是少数。
传教士们最头疼也最热切的,就是该如何在中国的土地上增加耶稣会的影响力。
以往他们试过很多办法,结果成功的并不多。
当左梦庚拿着新式的婚礼流程来寻求帮助时,传教士们可谓是大喜过望。
虽然左梦庚把他们熟悉的婚礼流程改的面目全非,比如没有教堂,也没有教士询问结婚预告的程序。
所谓询问结婚预告,内容是这样这样的。
教士会向婚礼现场的所有人问道:“我的兄弟们,现在我们聚集在这里,在上帝和他的天使及所有的圣徒面前,在教会面前,使两个身体结合在一起,从今以后,他们将可能成为一体,他们在上帝的信仰和法律中是两个灵魂,而最终他们可能将结合一生。因此,我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向你们询问,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知道任何一种这两个人不能合法地结合在一起的原因,请现在陈述出来……”
虽然这只是一个流程,但左梦庚除非犯病了才会加入进去。
同样的,对新郎、新娘的审讯也不存在。
什么新人是否秘密地做过什么?
是否发过什么誓言?
左梦庚可不想被折磨。
饶是如此,看到左梦庚弄出来的婚礼流程,传教士们都大为欣慰。
如果通过这样一场改良过的婚礼,让大明的人能够认识到西方文化美好的一面,这将极度有利于他们的活动。
为此,中国耶稣会将左梦庚当成了最亲密的朋友,并且再次游说他入会。
虽然还是没有成功,但很显然,左梦庚的所作所为必定会被写入中国耶稣会的历史当中。
可怜的传教士们并不知道,左梦庚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徐若琳,另一方面其实掺杂着强烈的政治因素。
这个政治因素并非是对内的,而是对外。
左梦庚深知,在这个大航海的时代,一旦国内的局势稳定后,中国必然要加入进去。
世界再大,地盘有限。
到时候免不了要和这些西方国家发生冲突和交流。
西方人为了做到这一点,积极适应中国文化,努力融入中国社会。那么有朝一日,中国的影响力扩展到欧洲时,又该怎么做,才能取得不错的成效呢?
宗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切入口。
尤其是欧洲目前的宗教衍变,更是给他提供了参考。
既然基督教可以被任意解释,那么有朝一日,为何不能由中国来解释?
通过这样的办法配合经济、军事、政治上的举措,也许能够对欧洲大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这些重要吗?
非常非常的重要。
想想后世的中国在西方的文化、审美等方面遭遇的压制,就知道相关领域的优势一旦建立,将会带来多么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