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没有了之前的耸动,这一路上人们见识了不止一次这样的场景。
聪明点的人都明白了闭紧自己嘴的道理。
有时候死掉的人其实也并不是傻子,只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人类很难做到控制自己的情绪。
关心则乱,如果车上被带走的不是那个年轻小伙子的未婚妻,他也不会愤怒发声。
曾经,还有法治与道德的条框束缚着人们,很多人都养成了理论的习惯,他们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得讲一个理字。
但问题是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根本不会跟你讲理的一群人。
就比如当你面对蝗蜂虫潮时,你难道还要对它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
你不会,因为你知道那是一群野兽。
其实现在的情况是一样的,只是这群野兽,披上了人类的外皮。
人群安静地朝着远处的城市走去,只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没有人敢随便乱说话,那些押送他们的士兵游弋在人群外围,举着枪械警戒着。
只有许慎他们这一车的人,每个人都有士兵单独押送。
身后忽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那种特殊的钢铁之间摩擦旋转的声音传出了老远。
有人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但是还没等回过头去,后脑就被枪托砸中,鲜血染红了衣衫。
人群微微乱了一下,再次沉默地向着城市的方向进发,远处那座屹立在荒原之上的城市就如同一只等待进食的怪兽,张开巨口,等待着自己的食物乖巧走进去。
直到他们走了许久,眼前的景色已经拉近了许多,大家才意识到,可能他们还是想多了。
这座城市,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将他们这些难民纳入进去。
在城市的外围,有大片低矮的建筑,穿插其中的高大建筑是一些外墙斑驳漆黑的工厂,高高的烟囱里向天空中排放着滚滚浓烟,而下方如同迷宫一般的街道,赫然就是由土坯房、砖瓦房、小木楼还有活动板房组成的市集。
在这片区域的更加外围,则是随处可见堆积如山的垃圾、臭水沟,还有一片一片简陋的帐篷、窝棚。
还没有走近,许慎他们就能闻到那边传来的一股难言的恶臭。
那是垃圾发酵之后混合着各种脏东西还有人类粪便以及长久不清洗身体的馊味、汗味形成的一种复合味道。
这股味道之前在琼山避难所外围还有白沙湾避难外的绿洲上,许慎都闻到过。
只不过那个浓烈的程度远远不及这里。
看外围难民营的规模,其实应该是没有白沙湾避难所当初的难民营规模大的,但是许慎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形成如此厚重的味道,总有一种绝望的腐败,似乎混杂其中。
士兵们将他们押送到市集外的难民营附近,有负责接收的一队人员接手了他们。
这些人的穿着也就只比一般的难民稍微好着那么一点点,至少没有那么肮脏,也没有那么破烂,但是绝对谈不上严整。
领头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弹夹换成了弹鼓的乌兹冲锋枪,他的手下一个个也都是表情凶戾的汉子,很多人手臂上都有大片的纹身,他们几乎人手一把冲锋枪,但看型号都不是那种大威力的枪型。
还有两个壮汉各自捧着一把霰弹枪左右拱卫着领头人。
“又来了一批新人啊。”领头的汉子吐掉嘴里叼着的牙签,用手中的冲锋枪拨开了面前一个男人的脸,看了看他身后的女人,“把头抬起来,让老子看看!”
难民们最开始的心气早已经被那群士兵用人命和子弹给磨平了,被拨开的男人什么都不敢说,低头站在旁边,那个女人则敛了敛头发,抬起了脸。
结果看到她的长相,领头人直接骂骂咧咧起来:“槽!真特么的丑!滚!”
这帮人凶神恶煞地穿插在人群当中,就仿佛屠宰场的屠夫在看眼前一批牲畜的品相如何。
他们只有一百多人,而面前却足足站着近四千人的人群,但难民们一声都不敢吭。
对方的手里有枪,而且人人都有枪。
确实,如果大家一拥而上,这一百多号人肯定都得完蛋。
但是他们如果一人开一枪,也至少要有一百多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完蛋。
在这种缺医少药的地方,受了枪伤和直接被枪打死其实没有太多区别,前者甚至还要受更多的苦才能死去。
失血、感染等等情况,都会要命。
谁都不想做那一百多个死人中的一个,所以谁都不敢说什么。
这群家伙在人群里穿插着检查了一遍,期间拿走了大部分人的随身物品。
戒指、手表、眼镜、项链甚至钥匙链、打火机都不放过。
他们就像是一群过境的蝗虫,什么财物你都别想自己留下。
领头的家伙满意地在人群中挑了一个他看着顺眼的女人,带着她离开了,而女人的丈夫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这些土匪一样的家伙随后带着这近4000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仓房里面。
仓房里面十分空旷,并没有存放什么物资,反而有不少衣着考究的家伙坐在椅子上,目光中带着审视,仿佛要将眼前这群难民扒光了一样,看着他们。
那些土匪似的家伙领着人群来到了仓库深处的一张巨大办公桌前,办公桌后面坐着几个老女人,手边有堆得小山一样高的资料。
然后难民们开始被引导着一个一个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