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鱼出行还是轻装简阵,两辆马车,一辆自己坐,一辆马车放着行李。
出门前一日,湛非鱼没回去,让何生去了一趟金林村告辞,而湛非鱼则送了几封信出去交待了一下自己游学的路线,至少明三不用来上泗县找自己了,省的扑了空。
等赶了半日的路在林子里休息时,何生快速的把刘百户被杀的情况说了一下。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湛非鱼明白的点点头,刘和锋估计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死在一个普通的镖师手中。
刘和锋作恶多端,和当初宏儿的遭遇一般,这一次被他毒打的却是武大叔的老来子,小孩子在路边玩,藤球砸了刘和锋的坐骑上,之后七岁的孩子却被刘和锋狠狠抽了一顿鞭子。
七岁的孩子体弱,再加上惊吓过度,夜里就起热了,大夫也来了,不管是针灸还是喝药,高热一直没下去,三日之后武家老来子就这么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何生架起了火堆,帮着何暖把铜壶放上去烧热水,“武家当年是一子一女,大儿子也是七岁那年元宵节看花灯的时候被拍花子给拐走了,就剩下一个女儿,武家夫妇差一点哭瞎了双眼。”
普通人家都是这般,没了儿子就等于断绝了香火,而且也会被人瞧不起,大儿子被拐走,武家夫妇要不是还有个小女儿,估计真的会卖了所有家当去找儿子。
谁知道小女儿出嫁那一年,武婶子竟然有了孩子,还一举得男,武家夫妇俩总算从多年的痛苦里走了出来,对小儿子也娇惯了一些。
可谁能想到还是遇到了这般祸事,七岁的小儿子命丧在刘百户手里。
“头七都没过,武大叔拿了家里的菜刀在刘和锋必经的路上想要杀了他给小儿子报仇。”何生即便没有娶妻生子,却也能想象武大叔的丧子之痛,寄予所有希望的小儿子就这样活生生被人打死了,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接受不了。
之后的事何生不说湛非鱼也能猜个大概,刘和锋是武官,他身边也还有两个亲卫跟随,武大叔的菜刀估计没举起来就被抓起来。
当街截杀卫所百户,再加上丰州上下都奉承着刘和锋,捕快打板子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要了武大叔的命,更何况他本就因为小儿子的死存了死志。
哭的昏厥过去的武大婶还没有安葬惨死的小儿子,就看到了被抬回来的武大叔的尸体,把家中钱财交给了武家的长辈,武大婶一头撞死在棺材上,一家三口就这么走了。
“武家长子被拐走时已经七岁了,已经记的事。”何生把烧开的铜壶拿了下来,这才继续说道;“只是他被卖身为奴,没办法逃出来,直到后来学了点武艺傍身,又拼死救了东家,这才脱了奴籍,当了镖师后,武家长子存了两年银子就从千里之外赶回丰州。”
可等他回到家,看到的却是记忆里的小院子已经被卖了,住了陌生人,而他思思念念的爹娘却化为了山上的坟茔,旁边一个小小的坟茔埋葬的是他不曾见过的小弟弟。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和锋断了腿,他又是个武者,一直在家中休养不曾去卫所,刚好刘府招小厮,武家长子的机会就来了。
刘和锋估计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命丧在一个小人物手里,他高傲狂妄,所以根本没想到还有人敢刺杀自己,最后却武家长子一刀扎进了胸口,刀子扎的深,只余下刀柄在外面。
府里有给刘和锋看腿伤的大夫,可即便大夫来的极快,但也只能给刘和锋争取了片刻时间,他只来得及给湛非鱼写了一封绝壁信就一命呜呼。
“善恶终有报。”湛非鱼即便和刘和锋曾有过交易,却也只能说他的死是罪有应得,“一会我写两封信,替我送去丰州。”
“是,小姐。”何生并没有多问,不过大致能猜到。
刘和锋死了,武大叔一家四口包括他的长子也死了,可武家还有一个外嫁女,还有族人和亲朋,湛非鱼去了信给齐同知和孟知州,算是给武家人寻个庇护。
皇商刘家再强,毕竟人不在丰州,鞭长莫及,而有了孟知州和齐同知暗中的帮忙,总不至于家破人亡,至于刘家的报复,湛非鱼也只能挡住这些,更多的她也是无能为力。
……
既然是游学,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淮安府已经是九月中旬,湛非鱼早晚都要加一件对襟秋衣保暖。
“等等,下马车检查。”城门口,负责看守的衙役高声开口,直接拦下了一辆辆进城的马车,不过也只是往车厢里简单看了两眼就放行了,并不是多严。
可湛非鱼没想到等到自家马车被检查时,衙役眉头一皱,“你这样不准进城。”
呃……湛非鱼抬起头,白嫩的包子脸上是不解之色,自己这装扮有什么问题?
何暖手巧,今儿用各种颜色的发带给湛非鱼梳了一头的小辫子,发带尾端还挂着珍珠,看着华贵却不失童趣。
至于衣裳则是浅绿色撒花罗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勾银边的罩衣,再加上湛非鱼这长相,任谁都能看出小姑娘有来头,这一身装扮没个百两银子可置办不下来。
“不准进就不准进,甭废话,退到一旁边挡着后面的人了。”衙役脾气暴躁,也可能这几日连轴转的太辛劳,态度格外恶劣,凶神恶煞的就开口驱赶,连个理由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