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书房灯火如昼,湛非鱼正看着从县衙抄录过来的公文,从格式到称谓一一记了下来,确保考试时不会犯低级的错误。
府试在四月举行,连考三场,第一场,试《四书》题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比起县试,府试的考的范围广了一些,年纪小和寒门出生的考生都不占优势,就好比第二场的判语,指的考生是对“疑事”所下的断语。
科举的最终目的是出仕为官,即便是七品的县令,除了治理一县确保百姓安居乐业外,还要审理管辖之地所有的案件。
到时候原告被告齐跪公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需要县令做出判决。
也是陈县令有意交好湛非鱼,所以才把不涉及到机密的公文让书吏誊抄了送过来,比起在县学照本宣科的所学的,这些公文更有用。
而另一边,厨房里也亮着灯火。
“胖丫头还在读书?”重光是踏着夜色回到农庄的,即便天气回暖了,可深更半夜的依旧让人冷的直哆嗦。
何暖熟练的煮了一大碗面条,又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起锅后撒了一把葱花端给了重光,“还没到子时小姐不会休息。”
重光快速的吃了两口面条,又喝了一大口面汤,这才感觉人活过来了,笑着调侃,“胖丫头这就是劳碌命,就冲着七爷对她的照顾,哪需要这么用功的读书,她这小矮个肯定是熬夜导致的。”
把一小碟咸菜放到了桌上,何暖看了一眼没个正经模样的重光,“七爷已经弱冠之年,即便七爷不打算成亲,圣上也不会允许,日后七爷娶了夫人再对小姐这么照顾就不合适了。”
从这一点上何暖就看出男人和女人想的完全不一样,七爷能照顾小姐一时,不可能照顾一世。
“七爷把胖丫头当成女儿,即便日后成亲了,到时候有夫人照顾只会更妥帖。”重光笑嘻嘻的反驳了回去,没想到何暖成了胖丫头的贴身丫头后,就变的婆婆妈妈了。
何暖几乎不想和蠢的不自知的重光说话,可她也知道重光和自家小姐亲近,日后若是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最后遭殃的还是小姐。
“小姐今年九岁,长相不是顶好的,但学识气度绝对不比世家千金差,多少姑娘家都是自幼订下的亲事,就说过几年小姐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你以为夫人不会有芥蒂?”何暖把话掰开来,说的明白又透彻。
看着夹着面条一愣的重光,何暖继续道:“禁龙卫处理过那么多案子,但凡牵扯到后宅,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命案。”
何暖、何生和重光的身份不同,他们兄妹俩自幼接受训练,若不是送到湛非鱼这里,也会送去京城或者其他大家族里,一般都负责打探消息。
因此何暖对后宅女子之间的争斗算计最为清楚,别看那些夫人小姐人前光鲜亮丽,私底下打死过多少丫鬟小厮?
大家族的女子,出嫁前和兄弟姐妹,出嫁后和妯娌、婆婆、小姑子,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你想独善其身,说不定最后被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所以何暖理解也赞同湛非鱼的努力,没有家族当靠山,小姐只能依靠自己,七爷对小姐再好,日后娶妻生子了,这份亲近就会慢慢变的疏离。
即便七爷不变,可夫人呢?七爷的子女们呢?但凡有一个人起了歹意,最后倒霉的必定是小姐。
也因为重光是殷无衍的贴身侍卫,何暖才不得不叮嘱他,否则他这样口无遮拦,早晚有一日会害了小姐。
“你这太也太危言耸听了吧?”重光尴尬的回了一句,几乎维系不住脸上的表情。
何暖说的重光自然懂,可一想到自家七爷对胖丫头的维护,重光总感觉何暖这是在杞人忧天,七爷要护着的人,谁敢动一下?
可突然的重光想起殷无衍幼时在宫里的生活,当时圣上多宠七爷,可那些皇子还不是在暗动手脚,即便知道圣上会动怒,可他们仗着皇子的身份,那叫一个有恃无恐,外人再亲能亲过自己的儿女?
想到这一点,重光收敛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神色郑重了几分,“行,你说的我记下了。”
……
一刻钟之后,湛非鱼刚放下公文休息时,就看到吃饱喝足的重光踏着夜色进来了。
“胖丫头,听说你下午收到一份密信。”重光接过湛非鱼递过来的信扫了一眼,眉梢一挑,“果真是内宅手段。”
若是朝中之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杀!不管是京城还是各地州府,这些大家族私底下都秘密培养了一些死士,就是为了干杀人灭口的事。
拉过椅子在湛非鱼身旁坐了下来,重光把信放回桌上,用湛老大来威胁胖丫头,根本起不到实质作用,至多在私底下坏了胖丫头的名声。
可有朝一日胖丫头金榜题名,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所以重光一眼就看出这信出自内宅女子之手,名声这东西有时候不值一文,七爷在朝中的名声堪比夜叉恶鬼,可朝中上上下下谁敢对七爷不敬。
“重光叔,你查到秦氏为何多此一举的对付我吗?”湛非鱼真有几分好奇,她下午看过信之后就没多管了,收敛心思开始读书,毕竟比起这些鬼魅伎俩,四月的府试才是最重要的。
重光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公文,看来胖丫头和何暖想的一样,比起依靠七爷,她更打断依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