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说,不要害怕梦醒。梦终归是梦,永远不是现实。”
谢云书稍加思索,和柳梦璃并肩出了欧阳家,一起在街道上走着,想了想还是把欧阳明珠的事从厉江流的角度讲述一遍:“你知道的,我出身川蜀。幼时跟随恩师行走各地,我见过不少西苗南疆的蛊师。那位欧阳小姐口中的厉江流,还算有不小名气。”
“嗯?”
“厉江流乃是南疆一个大部族的巫祝,行事作风非常毒辣,动辄以歹毒蛊术取人性命。但这样一来,自然也少不了惹上仇家。”
谢云书娓娓道来道:“后来听说他曾到了中原,遭了仇家暗算险死还生。等他再次回到西南时,不仅将那些仇人全部处以酷刑,更大肆宣扬他在中原时的遭遇。除了一位大家小姐……所有施舍过他的路人,都被他给报复杀害,并且死得痛苦万分。理由是,那些人的好心太过虚假伪善,令他作呕难忍。”
“啊——”
原本还以为欧阳明珠与厉江流的关系,仅是厉江流错手杀了她的父亲,而导致有情人不成眷属的孽缘。
柳梦璃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更隐约知道了谢云书想说的重点:“所以,厉江流是因为欧阳小姐救过他,所以才会产生单方面的恋慕之情?”
“应该说,在厉江流的口中,欧阳明珠独一无二,是唯一在他落难丑陋不堪时,能忍受他的肮脏接济他的人。”
谢云书并不隐瞒:“再具体的过程我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后来厉江流被雇凶杀人,并被指定让雇主的竞争对手死得凄惨无比,想必那一位就是欧阳小姐的父亲。参考欧阳小姐的说法,那一夜,她见到了杀人凶手厉江流的面容,因此才会被以邪术骗入梦境。”
“我,知道了。”
厉江流的行为举措,完全与爱慕之情无关,无非是出于个人**之念,而让欧阳明珠失忆沦为他玩物的拘禁。
所谓的真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根本不是两厢情愿,而是一方对另外一方单方面的迫害施暴。无论梦里的夫妻和谐是多么的美好,放任这样的甜美梦境,无非是在纵容罪者的恶行。
何况,是强行囚禁一个人九年之久!
一见柳梦璃沉默下来,似乎思绪万千,谢云书随后说道:“所以,不论大小姐你想问我什么,至少不要拿厉江流和欧阳小姐之间的事来做对比。就厉江流……他不配的。”
“嗯。”
这些天来,柳梦璃偶尔会产生头部疼痛的症状,仿佛时不时有零星的记忆片段碎片,在脑海里浮现,却又看之不清。
这种前路不明的感受,无疑会令柳梦璃心生不安:“我只是有些害怕,很多事将会身不由己……分别的日子,或许近在咫尺。”
“呀,才认识几天,大小姐还会惦念我们这些江湖朋友?”
“云公子和菱纱的话,都是很好的人。但,道长就不知道了。”
心思玲珑剔透,清楚谢云书故意逗她开心,省得胡思乱想;柳梦璃唇不露齿,无声低眉轻笑,忽而恍然道:“对了,香的来历?”
“我是从新安当拿的香。他家是从一个叫归九堂的商会固定的渠道进货,不过你现在可找不到地方。”
谢云书补充道:“因为是走得内部关系,那位老板还说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可我还没能弄清楚渠道,就已经离开了师傅,开始独自外出修行。”
柳梦璃问道:“听菱纱说,公子有带很多香在身上?”
“啊,还有小半箱呢。”
“能不能都给我看一看。”
“行啊,刚巧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有什么好隐瞒?”
这陈州城可比游戏里的大上许多,两人找了处林苑无人的凉亭,然后便暂时歇了脚。谢云书也不计较,当着柳梦璃的面把那个小箱子取了出来,然后放在了亭子里的桌面上打开。
本来满满当当的箱子,大约有二十四盒的空间,此时已经去了上面两层,只剩下下面一层多还有空余,约莫还有九盒剩下的样子。
见数量已经不是特别多,柳梦璃遂道:“我想每一盒都看一看,是否会有所不便?”
“那不会,我又不卖给谁。”
其实是很久之前没送完……谢云书才不会多嘴这个。
不过,柳梦璃一盒一盒品香还须费些工夫,谢云书想了想背过身去,从储物贝里取出了蜂王蜜,配着备好的茶具一人倒了一杯,然后把事先甜点也备上一碟,算是消解忙活一路的乏闷。
另外一旁,柳梦璃将香料一盒一盒从箱子里取出,手指却在触及底部时猛地一停。却因一叠信纸平整地堆叠在下面,完全没有一丝凸起,仿佛羞耻于让人发现似的。不过这个触感让柳梦璃极为熟悉,才会隔着上面的垫布第一时间发现。
然而,轻轻一拨见着信封上眼熟的字迹,柳梦璃不由呆怔在当场,随即不动声色把那底下的书信,全部小心翼翼地收入袖口,并巧妙地用幻术遮掩,只匆匆一瞥其中一封上的留字。
“见字如面,云书亲启……”
这个笔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果然和我上次见到菱纱时的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心乱如麻间,柳梦璃一时摸不清头绪,檀口微张却已自顾自说道:“给道长做香的人,定是下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错。所以,和你做香的手法相像吗,不然怎么会引起你的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