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然间,她烦躁无比,又翻了个身。
祁嘉禾的声音便在下一秒响起:“身上有跳蚤就去睡地板,别传染给我。”
时音沉默半晌,只好说:“没有枕头,睡得不舒服。”
这是祁嘉禾从前的房间,只有一只枕头,佣人约莫也是忘了这一点,没有再送一只进来。
“那就别睡。”
祁嘉禾毫不留情。
时音本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对这种回答简直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和他说上两句话倒是让她放松了不少,时音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声道:“你跟我聊会天吧?”
不然就这么睡觉的话,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祁嘉禾没应声,明显是压根懒得搭理她。
“祁嘉禾,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她问了一句,回过神来似乎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对了,你应该是有的。”
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呢?
“他也喜欢你吗?”时音问。
意料之中的一片寂静。
“睡着了吗?”她又问。
片刻后,祁嘉禾终于开了口,却是一副不耐烦的口吻:“你好吵。”
半晌。
时音又开口:“你是不是真的特别讨厌我啊?”
这会他倒难得没有沉默,而是很快“嗯”了一声。
时音想了想,这么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和祁老先生好好谈一谈,告诉他你和我在一块过得并不好,相信他还是可以理解的。不行的话,我去说也行,反正咱们这种相处方式,离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许久,祁嘉禾都没有回话。
就在时音想着他会不会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善解人意?”
读不准他话里是不是有讽刺的意味,时音撇了撇嘴,兀自说着:“既然彼此都无法忍受对方,不如早点分开,还清净些。”
“你真这么想,恐怕早就去和爷爷说了,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祁嘉禾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她的话。
“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说?”时音早就习惯了他的毒舌,并不生气,“难道在他生日这天跟他说,我想跟你孙子离婚?这不是恶心人呢吗?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
这回,祁嘉禾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空档里,像是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再就是今天下午的事情,确实还是托了你的关系,我本来不想麻烦你欠你人情的。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可能一时半会凑不齐,我要是分期还的话,你介意吗?”时音的声音响起来,语气格外诚恳。
“分多久?十年?二十年?”祁嘉禾淡淡开口。
“倒也不用那么久……一两年吧。”时音说着,“我工资虽然不算高,但也不至于十年二十年都挣不到百八十万的。你要是真想跟我离婚,我就给你写个欠条,免得你担心我赖账。”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什么?”祁嘉禾淡淡道,“欠条就不用了,还不还都无所谓,不缺你那点钱。”
时音沉默数秒,“你是不是觉得我要一两年才能攒够一百万太寒酸了?”
祁嘉禾:“有点。”
在心里小声咕哝了两句,时音怎么也没敢当着他的面反驳他不知人间疾苦,只是象征性地辩解了一句:“厨师是个体力活,挣钱确实不容易。”
“嗯,所以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是吗?”
祁嘉禾很轻地笑了一声,语气倒是有了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什么风这么厉害?也吹吹我吧。”时音叹了口气,“怎么说我现在也是负债百万的人了,一般人哪能欠这么多钱?”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离婚这件事情也没人再提。而不知不觉间,时音竟也隐隐有了几分睡意。
到了最后,时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她只知道第二天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脖子剧痛无比,像是被人生生拧断又重新安上,稍稍偏一下头都会引发一阵痛感。
很明显,落枕了。
她的位置和昨晚相比倒是没什么变化,与祁嘉禾之间隔着很大一段空挡,姿势依旧是整个人紧紧扒着床沿,只要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去。
她是被手机定好的闹钟叫醒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手机昨晚被她放在沙发上了,掀开被子下床去关闹钟的时候,她才发现祁嘉禾已经醒了,这会正靠坐在床头一脸不悦地睨着她。
这会才六点半,怎么说也是她的闹钟扰人清梦,时音有些心虚,刚关上闹钟就听见祁嘉禾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你昨晚说梦话了。”
时音心里一惊,攥着手机回头去看他,“我说什么了?”
祁嘉禾面无表情:“没听清。”
时音松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说了他什么坏话。
“你的坏毛病真不少。”他蹙眉说着,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倦意,大概是一整夜没睡好。
时音自觉抱歉,双手合十对他行了个礼,“对不起。”
昨晚上拉着他聊天的人是她,半夜说梦话把他吵醒的也是她,刚刚响起的闹钟也还是她定的,这么一想,她还真是罪孽深重。
祁嘉禾似乎没了再接着睡的意思,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直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顺手取了一套正装出来就往浴室里走。
时音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几条宋蓉发过来的未读短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