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留在祁家休息这件事,祁嘉禾是之后才知道的。
祁峥嵘喜滋滋地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祁嘉禾只是波澜不惊地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时音,什么都没说。
像是也默许了她这种为自己做主的做法。
不过也是,毕竟这年头讨个老婆并不容易,他怎么舍得怨她?
只是晚上睡觉之前,他靠坐在床头看书,余光瞥见时音拿着衣服正要往浴室走,还是难免提了一嘴——“现在都会替我做决定了?”
祁宅已经有阵子没回来过,房间里有股熟悉的味道,书是他随手从书架上拿的,一本审计学书籍,他看得很快,一目十行,回过头来,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时音嚷嚷着要先洗澡,他也没拦着,表面正人君子,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想跟她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什么?”时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面上却依旧装傻,“你不想在这里睡吗?那你早说呀,我又不拦着你。”
祁嘉禾闲散地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你心里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陆睿就住在楼上,哪怕你真争取到了这么点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又能发现点什么?”
蓦地被人拆穿心思,时音也不气恼,干脆随手把睡衣扔在床上,整个人手脚并用地爬到祁嘉禾身边,狗腿地说:“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心细如尘。”
祁嘉禾唇角微勾,但笑不语。
但不得不说,听见她夸自己,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可他也知道,时音不会这么没来由的和他讲好话。
果不其然,不等他主动开口问,她就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一番话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就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个陆睿挺奇怪的,当时我才见了他一面,晚上回家路上就被绑了,后面又见了那么多次,说实话我一直对他挺疏离的,可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就好像是抱着某种目的特意接近我一样——别说我自恋啊,我就是随便一猜,今天这事儿我细想还是觉得不对,总感觉自己像是被蒙在鼓里了一样。可真要我说出点什么来,我倒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她顿了顿,看着祁嘉禾眨眨眼,“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查一查这个陆睿的底细,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是吗?”祁嘉禾眼皮也不抬一下,手上闲闲地翻了一页。
时音竖起大拇指,“牛还是你牛。”
祁嘉禾睨她一眼,“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表情似笑非笑,“他的底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黎氏的准继承人,黎裕的独孙,天之骄子,低调的成功企业家。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也说不上来。”时音蹙眉看着他,“就觉得,每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我都很被动。感觉他好像知道我很多事。”
祁嘉禾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眸光沉沉地端详了她一会,旋即移开视线,“去洗澡吧。”
其实这件事不用时音主动说,他也会去查的。
今天的事情着实让他有些意外,黎裕,还有他那个身份神秘的外孙,这一切的巧合,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对时音有所谋求。
是好是坏目前还没人能判断,不过抱有一份警惕心总是对的。
还有就是,有件事他一直没有讲。
那天时音在车上给他唱了一首粤语歌,说是时锦程教她的,还说时锦程的粤语讲得非常好。他回头想了又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城作为一个并不沿海的城市,流动人口基数虽然大,可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南方的发达城市人口基本也不会往这边走动,本地人也更不会特意去学习粤语。
那么,时锦程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江城人,为什么会讲粤语?还讲得这么流利?
祁嘉禾想自己或许一直对时锦程的认识有所偏差,直到今天在家里看见了黎裕和陆睿,他才有了几分大胆的猜测。
这爷孙俩是香岛人,香岛人平常说的就是粤语,再结合之前的事情一想,祁嘉禾认为,这两人很可能会牵扯到上一辈的纠葛。
但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毕竟世界那么大,出现巧合在所难免,更何况这种猜想实在太过天马行空,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时音的情况也实在太过特殊,普通人怎么会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
时音从出生就没有接触过这些人,对这种人际往来一点概念都没有,这未免太奇怪了。
想得越多他就越觉得不对,因此这会他才不决定继续跟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赶紧打发她去洗澡。
时音有些恹恹地从床上爬起来,语气还有些不甘心:“你就帮我查一下呗,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心愿了。”
“那我能有什么好处?”祁嘉禾懒散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你能为我做牛做马么?”
“那必须啊。”时音举起手作发誓状,“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
听着这样似曾相识的台词,祁嘉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催道:“快去洗。”
“急什么,这么大个宅子,难道还得排队等热水吗?”时音瞪他一眼,还是老老实实进了浴室,只是难免再吐槽两句:“小气死了,我难得求你一回,居然这么决绝。”
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祁嘉禾一字不漏地尽收耳底,唇角却泛上一抹隐约的笑意。
浴室传来隐约的水声,祁嘉禾垂眸看了一眼手中那本审计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