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饱了?”
他这么问着,声音又低又哑,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但又听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和往常不一样了。
“饱了。”
时音走近他,手里的苹果再自然不过地落在他摊开来的手心里,准确稳健,仿佛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练习。
两人都是一愣,目光隔着空气对视上,数秒,连周围的气温似乎都逐渐在升高。
还是时音率先移开了目光,在离他三十公分的地方坐下,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电视,尽力忽略身旁那道过于专注的视线。
电视声音开的很小,她刚刚下楼的时候根本没听见,但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坐在这里,屏幕里的旁白就显得格外清晰。
“时音。”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我还没吃饭。”
“好巧啊,我也没吃。”时音专注地啃着苹果,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嘴里毫不在意地说着,“让刘妈做吧,我今天不想动。”
身边人沉寂了半晌。
时音余光看见他倾身把苹果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下一刻,男人低哑的音调在身旁响起,语气里隐约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还在怪我?”
时音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了停,侧眸看向他,脸色没有半分动容,“怪你什么?”
祁嘉禾只是看着她,幽深的、毫无杂质的目光直直她的落进眼底,反倒看得她心里一滞。
时音收回视线,又啃了一口苹果,“有点吧。”
或许是睡过了头脑子有些混沌,反应过来之后,时音倒是第一时间想起来一件事:祁嘉禾在意识到两人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坦白,而是瞒了她很久,在这期间,他对她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冷漠。
她不是非要道德绑架,只是真的有些疑惑:他难道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聪明如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她可能是在为什么不高兴,所以才会主动开口问。
两人都知道她心里在别扭什么。
“也不是没想过一直瞒下去。”他说,“所以,即便你还是恨,我也认了。”
时音侧眸瞥他一眼,“什么恨不恨的,扯远了,我就是……怪你没有早点告诉我。”
她肯原谅,大部分是出于对他的好感,在做下决定之前,她还是纠结了很久很久的。
但如果他肯早点告诉她,给她留有充足的思考时间和空间,让她一切遵循自己的心,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简言之,她有些怀疑祁嘉禾早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切,她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狗男人。
祁嘉禾微微笑起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觉得亏了?”
时音把吃剩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一脸不高兴,“血亏。”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男人这么问着,熟悉的眉眼蕴含着几分笑意,黑眸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专注又温柔。
时音眼珠一转,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什么都可以?”
“可以。”
“没有下限?”
“没有。”
时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以为他会至少和自己说说限制,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是……时音。”祁嘉禾突然开了口,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几分,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
时音心里咯噔一下:狗男人果然还是有条件的。
虽然她暂时还没想到该对他提什么条件,但听到他说“但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失望。
果然,什么毫无条件地补偿她这种事,想想就好。
眼看着时音的表情慢慢垮下来,祁嘉禾这才接着开了口,只不过说的却不是什么所谓的“限制”,而是:“上次你让我帮忙找宋蓉拿回笔记本,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时音愣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情况似乎和现在有些相似。
她说,在不违背法律道德的情况下,让她为他赴汤蹈火,她都在所不辞。
时音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怎么给忘了自己之前许过的诺言了?
祁嘉禾倒是记得清楚,果然吃过的亏和享过的福一样,都是让人难以忘却的。
但她到底也没想着当着人家的面食言,而是状似正经地反问了一句:“记得,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忘了那件事,原谅我。”
他这么说着,几乎不假思索,幽深的目光中漾开一圈圈的涟漪,看向她的目光氤氲开浓郁的情愫。
时音抿了抿唇,倔强道:“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是说,彻底原谅我。不要再计较我曾经做过什么,哪怕我多么过分多么自私,都一并忘了吧。”他说。
时音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不已,“你不觉得你有点得寸进尺了吗?”
发生了还要她当做没发生过,要她不计前嫌地接纳他,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嗯。”祁嘉禾一点都不否定自己的行为确实不齿,“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方法强迫你答应,你不用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点点头,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恩赐。
他用到了这个词。
时音脑子里有些乱,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就当是满足我最后一次自私。”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时音攥紧了拳头,又放松,好一会才发出声音:“就这么简单吗?”
她其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