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万阳旻留下的这句话,柳小一十分能够理解。
并非是他已不能再杀人,又或不会去杀人了。
而是已“不再适合了”。
当追魂的人扔出紫烟雷火弹,而念萱花同样打出了簪子的那一刻,他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任由其互撞引爆,才会有了与君莫笑一同出手欲将这个状况制止的场面。
换作以前,他绝对只是冷眼旁观的。
当蓝轻清即将殒命于索命金丝之下时,换作以前,他柳小一也绝对不会出言警示的。
而在对索命的两人出手之际,他虽然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所用的招式也十分凌厉,然而。
——换作以前,万阳旻绝对没有机会劝阻得下来的。
万阳旻的那一声劝阻,其实也是一次试探。
试探他柳小一究竟还能不能如以前那般,是一个但凡盯上了了一个人,对方便注定难以得活的杀手。
不然的话,万阳旻也不会直到最后一刻,才会出声劝阻,甚至出手的。
而且万阳旻那一掌看似凌厉,实则与他一般,已留了不止一手的程度。
他的确已不再适合杀人了。
他也很清楚原因。
阿絮。
爱情真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够将一个人的本性都彻底改变吗?
或许有。
毋庸置疑的,柳小一与阿絮之间,从起先的互有好感,到得后来两人渡过了短暂的温馨时日后,也怎都会有“爱”存在的。
但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能将柳小一改变得了的。
其实先前给柳小一追赶的人,换作“童谣”,“半日月老”,“高高在下”,或是“灯笼里的小火”,“要命书生”,又或者是“黑白不分”,“酒肉和尚”,甚至是“夜枭”,“无常”等等杀手组织的人,柳小一都绝不会留手的。
但偏偏是追魂与索命的人,他柳小一此刻,是怎样都会有些犹豫的了。
因为他太过了解那种生活了。
因而与阿絮确认了关系,有了阿絮这个牵挂以后,他便不由时常在想,索命与追魂那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杀手,都是在那样苛刻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总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想“有心”。
金戊便是其中的一个。
他从第一次遇上这个人,自六门总衙里,感受到这个人的目光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是同类人。
杀手。
不但同样是顶尖的杀手。
而且同样是离群的杀手。
追魂与索命这两个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杀手组织,无论哪一个时代,都总有人会将其列于当时江湖最为有名的传口之中。
便也可见这两个杀手组织的实力。
与其仅是尚且存在,便必然不会给人遗忘的震慑力与恶名,臭名。
杀手还想要什么好名声?
送人往生吗?
那是佛门的事。
而且那叫度化。
并且只是暂且“新生”,而不是难以“复生”。
因此,追魂与索命这两个杀手组织,加入是很简单的。
只需要你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无论是怎样的原因导致的。
所以想要离开,便也是极为困难的。
他看得出来,金戊离开索命没多少时间。
他其实很佩服这样的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与其表明出来的决意。
与他不同。
索命里记得金戊的人,恐怕还很多。
这个人,或许不会活得比自己痛苦,但绝对会活得比自己艰难。
因为追魂现在还会记住自己的人,恐怕已没有几个了。
便是记得,也已不会将太多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毕竟他已经死了。
不仅死了,还已经给剁碎去喂狗了。
葬身狗腹,严格来说,倒也不算是没有葬身之地了。
但索命不是恐怕,也不是或许,更不是也许,而是肯定会要金戊的命。
原因只有一个。
叛逃。
就这么简单。
他此刻真的分辨不出来,究竟是阿絮使他有了一份柔软,也许该说软弱,又或者是金戊的举动,才是真正的给了自己一分勇气,又或该说豪情,才会使得他咬了咬牙,便讲出了他本想永远埋在心底的话。
——“还有一个人知道!”
这句话,在场的其他四人虽然并不意外,却因为柳小一的态度,而尽皆讶然。
他们本以为,柳小一已要和藏业一般,留下几句漂亮话,又或是敷衍话,便会转身离开的。
却没想,柳小一竟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念萱花甚至因此朝他走了过去,一边走,便一遍用很是无法置信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小一,似乎完全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这个人刚才还做了什么令她十分惊讶且是得罪了她的事情一般。
当然,柳小一刚才的话,怎都不会得罪她。
但的确让她惊讶得想要如同平时一样,说些不着调的俏皮话,好让气氛看起来并不那么紧张。
可她此刻却是怎样都做不到。
她直到停在柳小一身前半丈的位置,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了好一会之后,才很是困惑地挤出一句话来,“你确定要说出来吗?”
柳小一不但给看得窘迫,也给问得窘迫,甚至在这些人的面前,第一次于脸上露出了本应只有阿絮能看到的窘迫,更同样有些窘迫地快速道:“凌空艳也必然知道。”
这个名字,或者该说柳小一的态度,使得场面上的气氛,一时从颇为紧张,变作了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