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杀手。”
平静的回答,让房间内外,都响起了动静。
轻微的,沉重的,显而易见的,不知所踪的。
也让房内充斥着杀意。
堂而皇之的,如芒在背的,飘渺无踪的,厚重如山的。
笑意盈盈的脸上,是从容不迫。
掩在长发后的眸中,是凝重的冷静。
钱不苟慢悠悠地道:“我这有很多杀手。”
他的确很从容。
哪怕他真的不谙武功。
他依旧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天南地北的都有。”
柳小一低声地回道:“我是追魂的杀手。”
钱不苟带着从容的微笑道:“我说了,天南地北的都有。‘追魂’,‘索命’,都不例外。”
柳小一听过,刚要开口,钱不苟却已续道:“毕竟,有很多杀手,达成不了任务的时候,都会来找我们的,你别忘了,我这里究竟是何处。”
“……我没有忘。这里是‘诸事皆照应’的‘三泰安和楼’。”柳小一似是犹豫般默然了片刻,才如此答道。
钱不苟这才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轻轻颔首道:“那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想从我们这里求一个‘皆照应’的,便是‘那位’,也不例外。”
“是的,便是‘那位’,也不例外。”
柳小一的这句话,回答得也很从容。
这反倒让钱不苟颇感奇怪,“你似乎还有足够的信心?”
那人又抬起了头。
泥泞长发后的眸中,变作了两道迫人的寒光,“依我的标准,这屋子内外,至少有三名金牌,五名银牌,两名天字号,六名地字号。”
“……算是。”
“但他们都没有认出我来。”
“……确实。”
“钱掌柜可知为何?”
钱不苟将眼又眯了起来,“因为你不过是人字号?”
那人笑了。
长发之后,薄薄的嘴唇,弯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我。”
——“我是天字号甲一。”
——“十年前刺杀皇帝未成,对外言说被剁成了肉碎,喂了狗,死无葬身之地,事实上,却是全身而退了的,那个天字号甲一!”
——这句话,掷地有声。
将整个屋子震得针落可闻。
所以。
——“他究要如何?”
万阳旻已是第三次问出这句话了。
事不过三。
他知道这一次,一定会有人给他解答的。
他——那个人。
那个由于特殊的身份与行为,无论身处何地,都必然有着无数人的目光日日夜夜投注其上,恨不能这样的目光,能够将其没有丝毫遗漏看穿的人。
究竟想要做什么?
月,不明。
人,不熟。
酒,也不好喝。
话,更不是那么的多,那么的深。
那么,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在警告我们。”
灯光下的人擦拭着手中的物件,慢条斯理地给出了回答。
“警告?”
灯光外的人,眸中映照灯火。
很亮,很冷,很小的灯火。
“是的,警告。”
柳小一将手中的物件收了起来,望着黑暗中的那簇灯火,“五湖四海的人都来了,都在等着一出戏,一出无数人观而难忘的戏。”
那簇灯火微微晃动,“所以,他想知道,我们究竟是台上的角,还是台下的座?”
“没错,也错了。”
万阳旻道:“哦?”
“他想要知道的,是我们从今日,从先前,从走出那个院落时开始,究竟要成为台上的角,还是台下的座。”
柳小一答完站起身来,将眸光彻底隐藏在黑暗之中,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想要跨过楚河,还是走入汉界。”
“所以,这是警告。”
“没错,也错了。”
柳小一用上了同样的回答。
万阳旻又道:“哦?”
柳小一慢慢步至窗边,“这的确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提醒,更是一个机会。”
“机会?”
“是的,机会。”
窗格轻轻地开了。
柳小一望着那轮残月,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但这世上,总有些事,是让人有心而无力的。”
他补充道:“无论是怎样的决心。”
“没错,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非常公平的。最为讽刺的是,正因为这份公平,才会让人无论付出什么努力,无论再有心,终究也只能无力以对的。”
柳小一忽回身道:“但也正因如此,有些事,达成之后,才会那么的让人有着成就感。”
万阳旻道:“成就感?”
“是的!成就感。”
柳小一的那双眸里,亮起了两簇很小很冷很亮的灯火。
他犹如宣言一般道:“那么多的敌人,那么少的朋友,甚至永远都无法成为朋友的人,却偏偏将一件事做成了——那是多么大的成就?”
成就。
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的人,要的又是否是这份成就感呢?
又或只是那份功,那道名?
也许没人知道。
至少,百里有红寻求不出答案。
他此刻也坐在椅中,思考着答案。
密旨已经下来了。
就摆在他的眼前。
年禧一过,他便是六门实质上的统领。
只少了一道正式诏告的流程。
他本应开心,本应高兴,本应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