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阿全家境贫寒,排行第三,村里也没有太过有学问的先生,家里人喊得久了惯了,便也将小名直接当做了大名。
他虽只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下,得一名游侠传授了些粗浅的基础功夫,但由于心生憧憬而怀有远志,从而勤学苦练,于十五岁的时候,总算说服双亲,独自远行,欲想在舞象之年内,于江湖中闯出一番事业,再风光回去孝敬父母。
但不过江湖险恶,他又全无阅历,三个月后,便于河内给人骗光了本就寥寥无几的盘缠,只得帮人做工勉强维持着生计,连个落脚之处都难寻。
所幸当时朝廷初设六门,莫知道带人于东京周遭各城镇来回巡察,以决定分衙设立之处,见鲁阿全虽显落魄,然身具正气,见义敢为,武功路数虽然平平无奇,然底子厚实,是个可造之材,便也命人与其接触,确定其有加入六门的意向,便入职成为了第一批部众。
鲁阿全也未曾辜负莫知道的赏识,于六门习得高深武艺后,亦不忘初心,踏踏实实地勤学苦练,众人看在眼里,敬在心里,更因其名字喊来顺口且亲切,多有照顾,才令得鲁阿全从一个本无资格留在总衙的江湖菜鸟,慢慢成长为了总衙坎字房不可或缺的一员。
而鲁阿全先前确定无人追上来后,便也保持警惕以最快的速度,朝距离此处最近所在,由定峰分衙管事俞景南统领的队伍赶去。
但不过他只行出一般距离,便只能停了下来。
他给人拦住了。
虽说只有一人,且对方根本没有隐藏身形,也没有出手偷袭,更只是静静地站在距离他尚有五丈左近的巷道中心。
鲁阿全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停在一处内里有着欢乐气氛的人家屋顶之上,捏着手心里的冷汗,盯着那身着蓝衫,脸色苍白甚至带着有些诡异的青色,显出几分病态的青年。
便是有着五丈距离,且无能够将其面容清晰映照而出的灯火,鲁阿全也已认出了对方。
这是个比他厉害了不知多少的强敌。
是的,强敌。
更是个会在自己哪怕下定决心,绝不与对方产生正面冲突,然而但凡此刻表露出欲要脱身而去的表现,恐怕就会给对方以难寻踪迹但必然是阴狠毒辣的手段取走性命的强敌。
鲁阿全只能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停在屋顶之上,与对方遥相对峙。
那人却似乎不想给他时间,又或者,不愿付出耐心,神色平静地扭头望向鲁阿全,问道:“你想在上头说话?”
鲁阿全喉头动了一下,而后开口反问道:“唐少侠只是想说说话?”
那人顿了一下,颔首道:“我想领教你的功夫。”
鲁阿全听过,虽然很想深呼吸调整一下变得有些混乱的呼吸,却反倒完全屏住了呼吸,续而吐了口长气,纵身过去,落在那人对面两丈之处,才拱手道:“请。”
说完双手抬起,握拳摆出了架势。
那人却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望了他一会,而后微笑道:“胆量还算不错。”
鲁阿全神色平静地道:“过奖。请。”
那人依旧未动,只是道:“你已中了毒。”
鲁阿全脸上肌肉颤了一下,再又变作神色平静地道:“请。”
那人嘴角笑意扩大些许,淡淡问道:“你不怕?”
鲁阿全依旧平静道:“恕我直言,唐门器毒双绝,你唐念吴又给人称作‘阎罗一指’,我便是怕,又能如何呢?”
说着抬脚往前踏了一步,沉声道:“请。”
唐念吴笑得更为明显,却是微微低头,看着鲁阿全踏出的那只脚,缓声道:“你已只剩下七步了。”
鲁阿全双目一瞪,脸上肌肉狠狠地抽了一下,却又很快变作了先前那副冷静的神情,亦是缓声道:“原来是唐门不传之秘,‘八步忘情’,如此礼待,倒还真让我既惊且喜。”
唐念吴听过,却是微微皱眉,但依是含笑道:“这话听来倒是古怪,你六门虽隶属朝廷,然更算是这江湖之上最为出名的正道,却不想对于我这区区邪魔外道的手段,竟反倒会觉得欣喜的。”
鲁阿全却也笑了起来,道:“这话听来,也很是古怪,我六门司管江湖,然这江湖,是非恩怨本就难断,我等都不知因此得罪了多少江湖同道,甚至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对我等可谓恨之入骨,在你看来,竟也能称得上是名门正道?”
他说着神色凝重地再又往前踏了一步,续道:“且再说了,这江湖武斗,若真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又怎可能会有那些个光明磊落,你来我才往的闹剧,不都是以己之长,攻其之短,能打背心,便绝不会出声提醒,更会在膝弯竭尽所能补上一脚的调调吗?与你此刻下毒相较下来,岂不也只是异曲同工之举。”
说罢却竟是再又往前踏了一步,沉声续道:“如此看来,怕只是你虽然叛出了唐门,却依旧想要让世人承认,唐门非是邪魔歪道罢了。”
唐念吴这才笑了两声,颔首道:“不错,不错。你倒看得通透。但不过你此刻只剩下五步了。”
鲁阿全笑道:“说来惭愧,五步也好,五十步也罢,我本就自知不会是你的对手,更已打算拼死一搏。倒是你言明要领教我的功夫,却偏偏半点也不急,更特意提醒我中了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剧毒,倒还真是耐人寻味。”
唐念吴古怪地笑道:“你认为我在唬你?”
鲁阿全道:“非是如此,而是此举全无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