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和老一辈交谈,或者是请教的时候,都会有些畏畏缩缩,生怕讲错了话,又或者是做错了事,给老一辈听了看了过后,由于看不过眼,听不入耳,从而数落一顿。
而有些人呢,又太过随意,甚至是随性了。
但这就是社会形成的基础。
是年轻人理应遵守的准则。
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个话题,暂且不提。
至少,若是没有前头的人,下一辈是怎都不会出得来的。
便是到了现今的这个年头,许多人会说:我又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
但若是已顺利成长到了十几二十来的年纪,便证明父母,祖辈,是尽心尽力,不求回报了。
往少了说,既然具备了明白如此歪理的涵养,便证明从这份付出里得到了收获。
单这一点,难道还不值得心怀感激,知恩懂报,最少,保持相应的尊敬吗?
且俗话说:食过的盐,比你走过的桥都要多。
也有许多稍加改动,但意义不变的话,着重说明着老一辈的人,无论见识还是经历,都是年轻一辈需要花时间才能追赶得上,非是能因一时情急,就能明白的事情。
因此,只要这个人不是为老不尊,又或仗势欺人,年轻人保持礼数,也并不是什么丢脸,也就是俗话说的落面子的事。
正因如此,便是韩秋水最后那简短两个字的问话之中,似是带着不屑,欧阳一却也丝毫不会去计较的。
他计较什么?
韩秋水之才情,在其风光之时,令得无数为之倾倒又或自惭形愧。
单是先前接过话题,直切重点做出结论的举动,就足以证明其言不虚。
欧阳一反倒明白过来,自己虽说想要逾则随意,却还是没能将一切想得通透,尽皆考虑,因而才会将前提说道出来,欲要做个铺垫,却反是多余之举,给韩秋水这位老前辈看了笑话才是。
他想到关节,自是立刻压低了身子,道:“晚辈一时愚钝,给前辈看笑话了,望请莫怪,晚辈这便说来。”
韩秋水见他反应过来,默了两息,倒也同样不计较,只是道:“你还是说快些吧,形势瞬息万变,若果真发生人所不欲见之憾事,你可敢言绝无愧疚?”
欧阳一听得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来。
这一节,他虽然明白,但还是由于世俗所拘,考虑事情时常将其他因素混杂其中。
如此,自是难免有失周全。
韩秋水直言不讳地提醒他这一点,虽是不留情面,但却是醐醍灌顶之言。
欧阳一这才赶忙立身道:“前辈教训得是,便请随晚辈直往城南郊外,解铸币厂之难,护天下百姓民生所系之周全。”
韩秋水这才双目一瞪,轻喝道:“他们盯上的竟是此地!”
欧阳一肃然道:“绝无虚言!”
韩秋水未再多言,甩袖道:“走!”
道完身形一掠,便朝着南城门方向而去。
欧阳一赶忙跟上。
铸币厂顾名思义,乃是铸造发行当朝货币之所。
韩秋水虽知追魂索命既会盯上此处,其中定有诸多隐情。
但此刻便是飞檐过瓦,也仍旧处于繁华之中,且事态不容有缓,倒不如等出城了,摸清具体状况,再向欧阳一仔细询问,并制定办法。
韩秋水十分清楚,江湖,对于一个需要安泰平和的国家而言,其实是如同毒瘤一般的存在。
试问哪一门哪一派的人,不需衣食住行,又因此不需钱财往来的?
而这天下百姓如此之多,作为基础货币的铜钱往来之频繁,根本难记其数,官方承认的银号都暂且不说,单是其他那些各门各家的银号,设立于各城各镇的分号,每日统计起来的账户往来,都已是非常繁重的事务,更莫说这期间更是难免发生遗漏,或是从中牟利的勾当,甚至是货币的直接损毁。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人无完人,事无绝对”之语呢?
总不能每日都以白银亦或黄金,作为相互交易以及购置生活所需吧?
便是如此,出现意外的几率,同样也是只高不低的。
因而这些常常嘴言豪情壮志,手握刀兵砍杀,偶尔见不平,形势持平时尚能平地吼一雷,形势倒将而下时,大都只会夹着尾巴逃跑的江湖中人,恐怕十个里头,有九个都不会考虑到,若是铸币厂出了意外,这天下将会陷入怎样的境地之中。
也绝不会想到,这天下还会有以此谋生,给称作“拾币人”这么一个职业的存在。
毕竟将每日运至铸币厂的货币,依法测量出数量后,又与当初发行的数量作以比较,计算出这天下货币必要需求,以及其价值的升贬,续而能够看出天下各地于朝廷政策之下,究竟是逐渐繁荣,还是日渐衰败这种事,这些个武林中人,怕是没几人会懂,甚至是在意的。
而一旦铸币厂真的给攻破,摧毁,便是朝廷应对及时,策略合理,在短时间内,莫说平民百姓的生活将会陷入难以预料的困境,便是稍微富庶些的人家,也将陷入窘境,哪怕是为数不多的富贵人家,亦将会因失去充足的基础货币所支撑,从而因物价混乱的市场秩序,而感到头痛不已。
索命与追魂的这一举动,虽取的不是某个特定人物的性命,却可说扼住了国家命脉,令得天下一时乱了秩序。
韩秋水这一次都不得不承认,好一个追魂,好一个索命。
索的是东升西落,黎民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