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天色已黑,陆良见刚刚拾取的树枝不够用,便站起身,将已经睡着的陆贞娘,抱到离火堆较近的墙边放下,平躺在刚刚弄好的那堆荒草床上。
陆良又将这荒草床边缘清理了一下,以免那火堆中的火引燃这堆柴草。
陆良又出了大殿,只见黑暗中,风声呜呜作响,似有鬼嚎之音,气温又下降了,陆良喘着白气,壮着胆子,又趁着月色拾取了一些粗大的树枝,回到殿内,堆放在一旁,等会添加到火堆中,用来取暖。
黑夜寂寂无声,只有树枝在火堆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陆良靠在柴草堆上,将毡子盖在两人身上,搂着陆贞娘,听着她口中呢喃不清,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想着明天该如何在城中找份工作,赚取工钱,好在这大明朝的首都落地生根。
不知不觉,想着事情的陆良双眼模糊,便也躺着睡着了。
黑夜中,寒风冷冽,不知道吹到什么东西上,发出瘆人的声响。
睡梦中,陆贞娘又不自觉往陆良身上靠了靠,轻声呢喃道:“娘,爹,女儿饿。”
陆良陡然惊醒,睁开双眼,只见殿内一片黑暗,那燃起的篝火早已熄灭,丁点火星都不剩,应该是这寺院中拾取的树枝太过细小,禁不住燃烧。火焰熄灭之后,这殿中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陆良抽出被妹妹枕靠着有些发麻的胳膊,坐起身,借着月色便想再次把火升起来。
只是刚摸黑拾取些柴草,便依稀听见殿外有人说话,还有石块砸落之声,陆良心中一惊,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哪来的人。
陆良赶紧拉起妹妹,捂住她的口鼻,将那盖在她身上的毡子也拿了起来,黑暗中拉着陆贞娘便躲到了那被坍塌了一半的大殿所砸倒的石像后面。
这石像与大殿砸落下来的横梁,正好构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刚刚好能躲避两个孩童。
陆贞娘这时也醒了过来,见陆良捂住她的口鼻,乖巧地没有说话,躲在陆良身前,只是小眼睛睁开,身体有些发抖。
陆良小声说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陆贞娘轻轻点点头,表示知晓。
陆良侧耳倾听,只听见外面确实有脚步声响起,踩在枯草上,发出脆响,声音越来越近,那说话声也清晰传到陆良耳中。
只听见殿外似有两个男子在对话,其中一人说道:“爹,咱们这就回太原?那不是白跑一趟?”
又有一个年岁较大,但声音浑厚的声音说道:“同儿,此次事情败露,好在爹当机立断杀了那刘善秀和曾广灭口,要不然必然牵连到我们。”
陆良听见这话,心中更是惊惧,捂住陆贞娘的口鼻,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地躲藏在神像后面的空间内。
那叫同儿的年轻男子又说道:“爹,这古佛寺的田圜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废物一个,枉费我们在他身上耗费这么多心血。爹,这还有半间大殿没塌,要不要进去生火歇会?”
年纪较大的男子说道:“算了,在这歇息片刻,咱们这就连夜赶回太原。唉,同儿,这座净土寺当年也是我圣教的分舵,只不过二十八年前,教中的前辈刘六、刘七,还有那护法齐彦名起事失败后,我圣教遭受到灭顶之灾,如今只能龟缩起来,以免遭遇不测,这净土寺也就荒废了下来,可惜了。但是十年前,你爷爷险些被杀,好在无生老母护佑,化险为夷。所以,同儿,一定要记住,保存自身才是首要之事。”
陆良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这两个人的身份,无生老母,这二人一定是那造反千年的专业户白莲教的教众。
“爹,您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毕竟耗费了这么长时日,还有这么多心血,孩儿心中只是不甘心,那古佛寺的田圜真就这样舍弃掉?”那个年轻男子心有不甘说道。
浑厚的声音响起,陆良接着听他说道:“同儿,为父教了你多少次,保存自身,当断则断,不可连累到李氏一族,咱们如今好不容易在太原站稳跟脚,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僧人,便坏了大事。”
“我知道了,爹。”那应该叫做李同的年轻男子说道。
那年纪大的男子又说道:“此间的事情失败,也怨爹,没有筹划好,回去之后,再和你爷爷请罪。”
李同说道:“我爷爷一定不会怪罪爹的。”
“唉,可惜这大明气数未尽,要不然,咱们哪里用得着这样小心行事。”那声音浑厚的男子感叹道。
李同说道:“爹,别灰心,当今狗皇帝,整天就知道修道,总有机会。”
那年长男子又是叹息一声,抬头看向远方,陡然惊呼一声:“不好,同儿,快走。”
“爹,出什么事了?”李同不解问道。
“东厂的番子追来了,快走。”那人拉着李同迅速跑出了净土寺,一路向南而去。
脚步声远去,陆良还是捂着妹妹的口鼻,大气也不敢喘,躲在角落里,继续等待着。
不多时,便听见人声鼎沸,似有不少人举着火把,闯入寺庙之中,陆良听见殿外有人呼喊:“大人,此处有半间尚未坍塌的大殿。”
“搜。”一个听着颇为耳熟的声音传入陆良耳中。
还没等他细想,便见有人举着火把闯入殿内,陆良透过光亮,只见一个身穿劲装的大汉仔细在殿内查探。
“大人,有篝火痕迹,刚刚熄灭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