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自朱厚熜回京之后,内阁首辅夏言便觉得朝堂之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而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远不似南巡前那般热切。
此刻的夏言,有些如履薄冰之意。朱厚熜南巡归来之后,又于五月二日再赴天寿山大峪山巡视,而自己仅仅因为晚到了片刻而已,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皇帝训斥。
在自己请罪之后,朱厚熜竟又恼怒道:“夏言本是一个卑微的小官,因为张孚敬倡议郊礼一事得到提升,竟敢怠慢无礼,上机密奏章不使用朕赐给的银章,朕命你归还前前后后朕发的亲笔敕令。”
夏言想到此处,面色难堪,手中的笔情不自禁握的紧紧的,尤其是想起当时在场的郭勋和严嵩等人似笑非笑的可恶嘴脸,夏言不由得冷笑一声。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内阁首辅,这大明朝离了谁也离不开他,放眼望去,谁人能将这政务安排的妥妥当当,顾鼎臣么,还是那个表面恭敬,实则包藏祸心的严嵩。
“老爷,锦衣卫陈寅大人求见。”官家夏全禀报。
夏言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写到一半的请罪奏本,说道:“请他到正厅,老夫随后便到。”
“是,老爷。”夏全退了出去,然后便将等在门外的陈寅请进夏府正厅。
今日,陈寅孤身一人登门,而且选了晚上,刻意避开人群,此刻进了夏言府邸,便将披风上的帽子从头上掀开,坐在椅子上,闭目等待。
片刻,换了一身衣物的夏言走了出来,人未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先传来出来:“陈大人,久候了。”
陈寅连忙站起身恭敬道:“下官见过阁老。”
夏言笑道:“陈大人请坐,夏全,看茶。”
待管家夏全将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桌上,退了出去之后,便开口道:“陈大人,承天府一行,多亏锦衣卫忠心护佑,陛下才安然返京。”
“阁老言重了,此乃下官职责所在。”陈寅说道。
夏言放下茶杯,问道:“不知陈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陈寅笑道:“阁老,今日下官拜见阁老,倒也没什么要事,只是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
夏言抚着美髯,笑道:“但说无妨。”
陈寅说道:“连日来,自陛下南巡还京之后,便不视朝,整日与那道人陶仲文打坐斋蘸,长此以往,只怕是政务荒废,怕是要出乱子。”
“陈大人所言,倒是老夫心中所忧虑的,自从大行皇太后归天之后,陛下便不理朝政,亦不上朝,就是老夫想要面见陛下,也是困难。”夏言倒是对眼前这位陈寅高看了一眼,自从他执掌锦衣卫之后,倒是收敛了许多,亦不曾滥杀无辜。
陈寅说道:“阁老,陛下崇道,自蕃邸时,便是如此,只是这朝堂之内,恐怕……”
夏言见陈寅迟疑,便正色道:“陈大人,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二人同朝为官,出得你口,入得老夫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
陈寅说道:“如此,下官就直言了,这朝堂之内,唯有阁老坐镇,方才使人安心。”
夏言笑道:“陈大人,有话请直言,老夫自问,为国操劳,问心无愧,一向是堂堂正正。”
老,那下官就直言了,这翊国公日受恩宠,目无旁人,而严嵩大人似乎近日与翊国公颇为亲近,只怕是有所图谋。”
夏言抚着下颚的美髯,半晌方才说道:“只怕是盯着老夫的位子吧。”
“翊国公有勇无谋,倒是不用太过理会,只是严嵩其人,似忠实奸,阁老务必要多加提防。”陈寅说道。
夏言思忖片刻,便说道:“严惟中靠着老夫方有今日,难不成还想爬到老夫头上。”
陈寅在夏言府邸密谈,而在城西严嵩府邸,此刻却是歌舞升平,几位歌女在堂上翩翩起舞,而严世蕃又将自己刚刚纳进府中的小妾叫了出来,与众人进了一杯酒后,便带着舞女在堂上起舞。
此刻,气氛浓烈,严嵩不胜酒力,刚刚离席而去,大堂上还剩下四人还在饮酒作乐。
胖大身躯的严世蕃端起酒杯,坐在席上笑道:“诸位,今日承蒙各位赏光,到我严府小酌,这杯酒,再敬诸位大人。”
已经喝的满脸羞红的翊国公郭勋,此刻双目放光,上下打量着在正堂中间起舞的严世蕃的小妾,打了一个酒嗝,大笑道:“世侄啊,想不到你小子,竟有如此艳福,金屋藏娇。”
另外一边刚刚一饮而尽,也打了一个酒嗝的陆炳笑道:“这北京城,谁人不知严东楼的艳福,国公,您老老当益壮,要不明日再纳几房小妾入府?”
翊国公郭勋哈哈大笑道:“老夫老了,倒是有些吃不消。”
而陪在另外一边的刑部主事赵文华也笑道:“国公倒是说笑了,谁人不知您老府中的佳人,才是艳绝京城。”
郭勋“嘿嘿”笑道:“好了,不谈佳人,今日痛快,饮酒,饮酒。”
严世蕃便对着小妾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妾便缓步走到郭勋的席位上,俯身为他倒满一杯酒,只是这小妾俯身倒酒,这位已经六十四岁有余的翊国公,偷眼观瞧严世侄刚刚纳进门的佳人,眼中满是笑意,心中倒是有些火热。
这小妾倒满之后,又来到陆炳的身旁,为他也倒上一杯,便回到了严世蕃身旁。
另外一边的赵文华刚刚偷眼看见郭勋调戏严世蕃的小妾,只当是全然没看见,想着也会给自己倒上一杯,只是见那小妾回到严世蕃身边,心中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