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老爷,濮万兴的苏钢平常市面是买不到的,这么多年一直供不应求,早就被几家大客商包了,濮万兴出多少钢立马就拉走多少,外来的客商根本要不到货,”“咱们办的可是钦差,那濮什么金一个小小的炼铁的,难道还敢不给咱们锦衣卫的面子?”一旁的金不换有些不忿地插了句,这段时间他跟张太岳学的也把钦差和万岁爷挂在嘴边,张口就来,“那个……就不是小人能了解的了,或许几位上门濮老爷会给面子也说不定,”于得水被金不换的话给吓了一跳,又挠着脑袋开始有点局促不安起来,“没事于老板,别紧张,咱们就是闲聊,”张太岳亲手给他倒了杯酒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知道濮万兴一般都给谁家供货?”“这个……具体小人也不清楚,不过听人说好像当中有南京城里魏国公家的,还有京城哪个大官家的,”靠!张太岳一听就暗骂了一声,不过想想也对,这时候盐铁生意可是最赚钱的生意,但凡能做这种生意的人背后一定有大明顶级权贵撑腰,不然也做不下去。看来濮万兴的苏钢是暂时没戏了,至少以目前张太岳草创阶段的羸弱,甚至金忠亲自出马恐怕也没那实力撬行,只能另想办法。。就接着问道:“除了濮万兴,这芜湖这么多家冶铁的,你能联系到哪家?可以长期稳定供货的,”于得水一听就来了精神,他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锦衣卫百户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还一点不差银子,这要是帮忙搭上线,里外都得给些佣金不说,起码以后代买发货之后的杂事还得寻他,那可就是源源不断细水长流的好买卖了,连忙道:“大些的冶铁作坊大都有人包产量,不过大坊毕竟是少数,芜湖最多的就是几十人或者百十来人的中小作坊,小人的确识得几家,可以代为接洽。不知大人需要什么样的钢?用量几何?”“现在芜湖的苏钢都有什么样的?”“主要的就三种。。硬钢,软钢,不软不硬钢,还有就是一些特殊钢,比如做缝衣针的钢,要经过拉丝和淬火,”张太岳一听就明白了,什么硬钢软钢不软不硬钢,不就是高中低碳钢么,还有那个缝衣针的钢用来做枪械弹簧正适合,就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要,数量越多越好,现银交易,不佘不欠,当然,得按我的要求下料,有的要棍料,有的要板料,”张太岳道,其实他不知道这时候大明大部分生意尤其是长期生意都是有账期的,只有临时性的买卖才现银交易一把一利索,“那可太……好了,不知大人想何时下去实地踏查,小人这边也好事先有个准备,”于得水喜形于色道,一般来芜湖的客商很少有像眼前这位少年百户这样,什么品种的钢都要,还现银交易数量越多越好,对自己这平常吃不饱也饿不死算是勉强维持的掮客来说,可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明日一早你来客栈找我,带我去下面作坊瞧瞧,”“好咧,明早小人准时恭候,”“对了,我得问问你,以你的了解,这濮万兴的钢和你说的那些中小家的钢究竟差在哪里?”于得水犹豫了片刻,实在是觉得眼前这些人不好得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主要差就差在小作坊的钢没有濮万兴的钢那般齐整那般稳定,这么和大人说吧,濮万兴的钢确实好,那也是精益求精各个流程各个环节都处理的好,比如从一开始的选矿开始,濮万兴是自家的矿场,自己的矿工采的,采完后由专人选矿,非含铁四至五成以上的精铁矿不用,炼铁的煤也一样。只选火最旺的精焦煤,连煤块大小都得一致,到下面的环节就更细了,濮万兴的炉子多,成手冶铁师傅多,基本都各守一摊,炼生铁的炉子和师傅是固定的,每天只炼生铁,炼软硬钢的炉子和师傅也一样,从原料到各环节都保持一致且多年不变,客人订的钢,无论哪个批次拿到手都基本二样不差。”这是最早期的标准化和品控啊!张太岳反而对这濮万兴更感兴趣了,“……而那些小作坊就没这条件了。。铁矿石是从外面买来的,不是一家的矿出的矿石质量也参差不齐,选矿也没那么多人手有的老板还惦记着多赚点钱,自然选的不那么精细,煤也差不多,而客人的要求又不一样,今日他要熟铁,明日你要硬钢,都可着一两座炉子里出,师傅的手艺要求什么都会做,又都很难做到精,所以往往质量不稳定,有时候运气好出一炉比濮万兴的也大差不差,运气不好就难说了,有时客人要软钢,结果给弄成硬钢了,还有同样的钢各批次也很难一样,时好时坏,全靠运气。”见这于得水为人倒很老实,并未因为自己要去买小作坊的钢就粉饰掩盖。。而是实事求是有一说一,张太岳心里对这于得水印象大好,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道:“那好,今日先这样,明日下去看看再说吧,”临出门前,还让六叔给这于得水打赏些散碎银子,于得水活还没开始干,就先得了赏钱自然千恩万谢。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太岳领着众人锻炼完身体吃过了早饭,留下刘呼兰和看起来比较老实的陈阿东、陈辉三人看家,带着其他人走出了客栈,于得水果然早早来到在前堂守候,问他会骑马不,于得水说会骑但骑不太好,金不换就选了匹温顺些的马给他,一行十人全部骑马直奔湖边的冶铁坊而去。这一路上于得水还时常遇到些熟人,每次都骑在马背上抱拳行礼,嘴里还轻描淡写地说道带几位京里来的锦衣卫朋友下去办事,腰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