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殿内,三位内阁大臣,此刻全都聚集在大殿内。
赵永铖坐在御座上,神色略带悲戚。
“皇上,太子薨逝,天下哀之……”
“但天下大事,神州黎庶,全都担在皇上肩头,还请皇上节哀,不可伤了龙体!”
首辅王庭鹤的这番话,让赵永铖长叹了一口气。
“诸卿,难道朕真的是什么桀纣之君?才引得上天震怒,降灾于天才,降祸于太子?”
皇帝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作臣子的又岂能无罪?
于是王庭鹤三人连忙下拜道:“皇上仁德,皆因百官愚钝,上不能体圣心,下不能恤万民,以至招来天灾!”
待王庭鹤把话说完,次辅谢孝方紧接着道:“此皆臣等之罪,请皇上勿要自戕!”
一开场就是些废话,但这只是表面上如此,实际却是君臣之间相互试探。
而试探的结果,他们说话时的语气动作,都被相互之间看在眼里,并以此做出判断。
这是非常玄妙的东西,需要君臣之间相互体会。
“三位爱卿,都起来吧!”
随后,赵永铖又命人给他们赐了座。
待这三人落座后,赵永铖便先开口道:“三位爱卿,太子病逝,让朕心如刀绞,治丧一事就得靠你们了!”
“皇上放心,此事臣下去之后,便督促礼部依制办理!”次辅谢孝方答话道。
这种事情,礼部其实早有准备,又那需要他亲自督促,这样回答不过是回应皇帝的问题。
“开春以来,诸事不顺,社稷倾颓,如今太子又逝,储君之位空悬,储君不定,国本不稳!”
说完这些,赵永铖语气地城,目光如刀看向三位大臣道:“诸位爱卿乃朕之肱骨,以为当立何人?”
在之前的夺嫡之争中,三位内阁大臣立场并不一致。
首辅王庭鹤坚定支持立长,次辅谢孝方则是个中间派,有时候还偏向立长一面。
三辅陆朝文资格最浅,是被赵永铖推进内阁的,所以他支持立赵延洵。
本以为半年之前,夺嫡之事便可告一段落,谁知眼下这问题又被抛了出来。
当立者何人?
左右不过立长,立贤,亦或者立皇帝所爱。
三种选项中,赵延洵已不在京城,自然可以排出立皇帝所爱。
那么问题来了,在一众龙子龙孙中,谁能被公认为贤者?答案是没有,所以立贤也被排除。
那就只剩下立长了,结果显而易见,当立者乃皇十子赵延垣。
但这时,只听王庭鹤说道:“皇上,此等大事,非臣等所能言!”
事实上,现场三人各有想法,但都不打算说出来,话一出口就被动了。
赵永铖逐渐笑了起来,半开玩笑道:“王卿,之前朕欲改立太子时,你可是上了不少奏疏,怎的今日却不能言了!”
“当日有太子,臣可出于公心谏言,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为臣者岂敢立君,所以臣今日不敢言!”
王庭鹤话说得漂亮,赵永铖也没紧追不舍。
“你们都不说,那就让百官来说!”
说完这话,赵永铖看向一旁的陆朝文,说道:“陆卿,你来拟诏,让百官上奏,推举太子人选!”
“臣遵旨!”
点了点头,赵永铖便道:“太子的事说完了,你们若无事,便可退下办差了!”
朝廷现在有很多事需要议,但现在却不是时候,至少今天不是。
三位大臣起身行礼后,慢慢退出了乾安宫。
但这三人里面后,赵永铖才缓慢靠在椅背上,神色间说不出的疲倦。
对于究竟立谁,赵永铖此刻也很纠结。
立子还是立孙,立长还是立幼,这些对立的因素,都需要他细细考量。
这次让百官上奏,推举太子人选,便是赵永铖的一次摸底行动。
看看官员们是怎么想的,然后他再因势利导,以最小的风波立下储君。
朝廷已到生死存亡之际,经不起太多折腾了!
再说三位首辅出了大殿,相互之间只有正常公务上的交流,对立储之事一个字都没提。
他们是有自己的想法,但这些想法他们不会亲自说,而是会让自己的门生故旧说。
混了这么多年官场,他们的意图要么顶着大义前行,要么隐藏在百官之中,从来不会独自出现。
皇帝这次广开言路,正好让他们各自施为。
三人一道回了内阁,王谢二人处理公务,陆朝文则开始拟诏。
参与朝政多年,很快陆朝文就写好了诏书,然后送给王谢二人过目。
“二位阁老若是无异议,此诏就即刻送往掌印监了!”陆朝文淡然道。
最终,王谢二人都没有异议,然后这份诏书就被送出了内阁。
一个时辰后,诏书正式颁布,京城各部衙全都得知了此事。
许多人正在感怀太子丧生,正准备着为太子戴孝,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推举太子一事又到了。
陶阳伯府,后花园书房之内。
曹云辉坐在一侧,表情严肃道:“爹,皇上已经下旨,在京勋贵官员,皆可上奏推举储君人选,姑姑那边怎么说?”
“刚刚你姑姑才派人传了话,让咱们暂时不要有所动作,这事儿暂时不要发声!”曹嘉盛平静道。
此刻,曹云辉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说!”曹嘉盛沉声道。
“爹……儿子以为,这次对咱家来说是个机会,咱总不能永远被姑姑推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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