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底有一抹光快速闪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为什么这么说?有权有势不是可以过得更好?”
“或许是可以衣食无忧,但先不说伴君如伴虎,光是行军打仗便是烧脑得很,还不如踏踏实实当个普通人,每天吃吃喝喝,活到老玩到老。”
他笑,又给她夹了一块杏仁豆腐。
“这种事情你倒是看得挺通透的。”
确实如她所言,伴君如伴虎,比不上普通人那般逍遥自在。
叶蓁看着碗里的杏仁豆腐,冲他不满的嘟了嘟嘴。
“你干什么老是给我吃豆腐?我想吃肉!肉!”
吃了些东西,两人便结账走出了茶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街上多了些兵官,似是在搜查着什么。
她远远瞅了眼,柳眉紧蹙。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得赶在没发生什么事前回去吧,记得上月碰到兵官搜查,城门关了一宿,她愣是花了些银子狠下心住了晚客栈,差点心疼死了。
如此想着,她拉扯了下他的衣袖。
“我们赶紧回去,指不定老朱在等着了。”
陆准理所当然也看到了,带着她快步离开。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时,果然老朱已经在等候着了,他们没敢耽搁,连忙上了牛车与老朱一起出城。
当三人出了城,叶蓁伸长了脖子,看到城门似有关闭之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们出来得快,不然又得像上月一样在客栈里住上一晚了。”
陆准望着城门的方向,没有说话。
回到村里,已是将近傍晚,她进屋把油灯点上,这才开始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分类收好。
男人坐在床边看着她忙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蓁好不容易把东西收好,抬起头就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她愣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被人这么直直的盯着了,她难免有些不自在,刚想说些话缓和一下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忽而又记起了什么,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忘记多买一床棉被了!”
这之前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实属没有法子,这几年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也就只有一床棉被,本来寻思着今天进城要多买一床棉被,可直到回来了才记起。
她难免有些头疼,陆准看了她一眼,口气有些轻淡。
“不用浪费银子多买,我们继续睡一起就行了。”
闻言,她下意识的反驳。
“那可不行,毕竟男女有别。”
他顿了顿,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
“一个月前怎么不见你说男女有别?”
这都同床共枕的睡了一个月了,才来说男女有别会不会有点晚?
见她还有些犹豫,他似是不经意的又补了句。
“倘若分床睡,让别人瞅见了,你怎么解释?”
叶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下,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啊,他们现在对外是以夫妻相称,既然是夫妻,岂有分床睡的道理?虽然被瞅见的几率不大,但还是小心谨慎些比较好。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过了一个月的清静生活,她可不想再回到从前。
“那罢了,就当我没说过吧!”
男人的眼底溢出盈盈笑意,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情。
两人各自洗了澡,躺在被窝中,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这个男人就像是个大暖炉,冬日里是舒服得紧,很多时候当她一觉醒来,都发现自己依偎在他怀中,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囧然,但到了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今天走了一天,她难免有些乏累,只是在临睡前,她尚有些话要对他说。
“解毒的药还差一味,改明儿我得上山去采,那药金贵得很,只在深山之中,而且还开在初雪之后,所以我先给你接骨,治好了你的腿我再上山,距离初雪也不远了,我得赶紧些,别误了事。”
“好。”
她打了一个呵欠,迷迷糊糊的继续往下说。
“后天村头的赵氏足月要生产,我得去瞅一眼,她胎位不正,很大概率会难产,她平日里对我挺不错的,偶尔家中的鸡下蛋了还不忘给我捎上些许,我不能让她出事。”
“好。”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也就没了声响。
陆准低头一看,她不知何时已然睡了过去,那小嘴微嘟,看上去诱人得很。
他眉目微弯,轻轻俯身亲上,偷了香。
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头一回做了,自是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个小妮子虽然有时候嘴上狠毒,但心肠不坏,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便还以十分,这一个月待在她的身边,他倒也过得舒坦。
只是他也知晓,这样的舒坦日子所剩无几了。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难免有些犹豫,她说得没错,他终有一天会离开这村子,他有他的路要走,他有他的日子要过,可是想到离开她,他又极为不舍。
这种不舍与眷恋,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渗入他的五脏六腑,直至骨髓。
陆准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他却甘之如殆。
从前,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般的和谐生活,他当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偏偏,他于临死前遇见了她。
她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束火光,点燃了他一成不变的生命。
他想带她走,却不知她是否愿意,更不知,那样的生活是否会摧毁她如今的安宁。
所以,他在犹豫。